戌時過半,霍晏綏下令退兵。
她原本還想心有不甘,直到一抬眼看到元祿安然無恙地出現在城樓上的寧馳脩身邊,手中提著一名晏軍將領的人頭,心下頓時涼了大半。
追入城內的那些人,極有可能像言閬所說,已經總計了。
昭國兵馬若是在城內設下埋伏和陷阱,這六七萬追入城內的兵馬,幾乎沒有生還的可能。
加之原本被攔住的方亥兵馬已經趕到,雲寧城還有步清倬在,此時若是死撐著硬拚,根本沒有多少勝算。
更何況,如此情況下,言閬也並不打算以淩國兵馬替她拚死搏上一把,無奈之下,她隻能下令撤退。
見他們撤退離去,疏離眼底的怒火越來越旺,盯著霍晏綏的身影看了會兒,突然抬腳欲追。
所幸步清倬反應迅速,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拉了回來,順著她的目光看了一眼,“阿離,你要去哪兒?”
“殺了她。”疏離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打算。
“你怎麼了?”步清倬看了看晏國兵馬撤退的方向,又回身看了看緊閉的城門,“你方才……是看到了什麼?”
疏離緊緊握著拳,腦海裏一遍遍回放著方才那個鐵甲將軍被箭射中的情形,臉色也越來越冷。
步清倬抿了抿唇,壓低聲音道:“是疏途?”
疏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算是默認,“他是我兄長,不管他變成什麼樣,就算我看不到他的臉,我也一定能認出他來!”
她回身看著步清倬,雋眉擰成一簇,“你我都知道,如今他就在雲寧城。”
“我知道,可是現在……”
“那個人就是他。”疏離伸手指了指城門,下意識地抬眼看了看城樓上,正好看到寧馳脩正在低頭看著她和步清倬。
她似乎這時候不大願意看到寧馳脩,瞥了一眼之後又迅速挪開目光,“不管怎樣,也不管對方是誰,但凡傷了我的親人,我絕對不會放過她。”
“阿離……”
“你不要勸我,你應該知道我的脾氣。”疏離抬眼定定看著步清倬,神色堅定而決絕,根本不容任何人反駁絲毫,“我為何會和你遇上,你心裏也明白的。而今她當著我的麵重傷我兄長,你認為,我該怎麼做?”
“我不是要勸你。”步清倬摁住她的肩,“我隻是想告訴你,不要衝動,隻不過凡事動手之前,都要把情況先弄明白。再者,對方是晏國公主,身邊守衛無數,還有淩帝派來的言閬守在身邊,你若貿然去了,便是以身犯險。”
“又如何?”疏離唇角拂過一抹冷笑,“你是今天才認識我嗎?”
“正因為我了解你,所以才要阻止你,阿離,你現在已經不是以前的疏離了,你現在有我。”
疏離一怔,呆呆地看著他,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既然現在有我在你身邊,那有些事就讓我來替你解決。”步清倬輕輕拍了拍疏離的肩,側身看了看敵軍撤退的方向。
城門“吱呀”一陣響緩緩打開,一陣濃鬱的血腥味兒迎麵撲來,兩人剛側過身去,就看到了滿地的屍體和鮮血。
兩人幾乎是同時皺緊了眉,麵露嫌惡之色,相視一眼,雖然沒有說話,卻看得明白彼此眼中的情緒。
疏離不喜歡看到這樣的情形,當初岷城被屠,便是這般屍橫滿地,血流成河,憋著氣都能嗅到那股濃重的血腥味兒。
至於步清倬……
她側身看了看步清倬,察覺到步清倬握著她的手下意識地收緊了許多,眯著眼睛看了片刻,並沒有說話,拉著她快步朝著城內走去。
疏離的腳步越走越快,目標非常明確,直奔總兵府。
元祿受傷雖然是早有安排,是假的,目的是為了偏得晏軍入城,可是那個鐵甲將軍受傷卻全然在意料之外。
但不管怎樣,既然受了那麼重的傷,人一定在總兵府。
進府之後,疏離隨手抓了幾個看著眼熟的小兵詢問,起初她問的是疏途,所有人都是一臉茫然,似乎並不知道她說的是誰。
步清倬便拉住她,改口問那位受了箭傷的鐵甲將軍,那些人這才明白他們問的是誰,連忙指路。
剛進了指路的院子,就看到下人端著一盆被血染紅的水出了門,慌慌張張往一旁的偏室走去。
疏離一見,心下頓時一慌,連忙快步上前去,不想剛剛走到台階下,就被人擋住了去路。
“疏離姑娘請留步,這裏不容任何外人進入。”
疏離皺了皺眉,看著攔住去路的四人,她見過他們,他們都是平日裏跟在寧馳脩身邊的親隨,疏離見過他們出手,身手都不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