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一,已經帶走大隊兵馬的白水城突然遭到了攻城之襲。
若在平日裏,就算沒有淩國言閬的大軍相助,有霍晏綏的晏國兵馬已經足矣,然而此時城內早已沒有那麼多人手可用,所有人的重心都放在雲寧城的攻城之戰,竟是忽略了後方突襲的可能。
這一隊攻城的兵馬似乎早就已經知道此時此刻的白水城內沒人,更像是早已做好了計劃和安排,在此等候了多時一般,攻城剛剛開始沒多久,城裏便出現了內應,從裏麵打開了城門。
幸得言閬大軍快馬加鞭地趕回,就在這一隊不舉旗、不揚名的兵馬將白水城攻下一半之時,言閬大軍從城西門匆匆回城。
這攻城的兵馬倒也不含糊,聞得言閬大軍回城,當即下令撤退,毫不遲疑地朝著城外撤去,隻消片刻,便沒了影兒。
言閬的兵馬撲了個空,他們甚至連對方究竟是何人都沒來得及看一眼,辨認一番。
雖然勉強保住了白水城,言閬心下的不安卻越來越濃,他隱隱覺得,自己之前與淩鐸談話之時,升起的那一絲懷疑極有可能就是真的,甚至,如今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些計劃的一部分,自己早已在無形之中成為了其中的一枚棋子。
後院空空,沒有一絲聲響,午後的天燥熱異常,惹得人心裏一陣陣的煩躁。
言閬站在之前司攸暫居的院子裏,環顧四周,幾天前他來這裏的時候,那個人還在,他還與她品茗對弈說笑,可是這一轉眼,卻已是物是人非。
緩步走進屋裏,桌案上攤著一張畫紙,走近一看,卻正是那日司攸外出撿回來的那張,畫紙靜靜地躺在那裏,像是被人遺棄失落在此,再也沒有人問津過。
再看看屋內的擺設,所有的一切都和那日他離開之時無差,他清楚地記著,他離開的時候,軟榻上的那隻玉枕就是這般斜著靠在木欄上,而今還是那樣,似乎不曾有人動過。
也就是說,很有可能,那天就在他離開之後不久,司攸便緊跟著離開了總兵府。
能做到這麼迅速又不驚動任何人地離開總兵府,顯然並非突發奇想,而是早有準備,她……與之前突來攻城的那些人,顯然是早已聯絡上,來了個裏應外合。
思及此處,言閬心下的怒意越來越盛,他惱的不是自己被人耍著團團轉,而是沒想到,自己用心對待之人,最後竟是用這樣的方式回報於他。
也許,一直以來都是他想錯了,她根本就不是他所認為的那種善良的女子,她隻是一個一心為了乾國、自私自利的惡毒之人罷了。
而這一次,她費盡心思,不惜跟著他回到了白水城,甘願被拘禁於此,為的也隻是幫助昭國奪回白水城,歸根結底,她真正想要幫的,是那個“修”,是那個送她帕子的人,亦是昭國之主,昭帝寧馳修。
狠狠一拳砸在案上,言閬皺了皺眉,盯著眼前的畫看了半晌,咬緊牙,終究沒有再多說出一個字。
不過,言閬畢竟是戰場上殺伐過來的錚錚漢子,雖然惱於司攸的種種行為,很快便又想起另一件事情來。
眼下,關於司攸與白水城的猜想已經應驗了,他現在開始懷疑那晚步清倬說過的話。
雖然步清倬沒有把話說得太明白,可是言閬已然隱隱猜到了些許,隻是苦於眼下沒有辦法驗證,更沒有得到什麼消息,一時間還無法安排計劃。
除非……
他眉峰驟然一挑,快步出了門去,對著守在院門外的副將道:“傳我令,從現在起,我淩國所有兵馬務必時刻做好行軍準備。”
副將一臉不解地看著他,“將軍,發生什麼事了?”
“暫時還沒有。”言閬眯了眯眼睛,“不過,應該就會有了。總之,有備無患,早做準備,總不至於到時候被打得措手不及。”
“是!”副將垂首應了一聲,快步離去。
對於言閬的命令,淩國將士雖然麵上不說,心中卻是有諸多疑惑。
按說,這一次雲寧城的攻城之戰雖然敗了,但究其原因,根本問題並不在於淩國兵馬,而是晏軍、是霍晏綏本身,淩國兵馬最多也就是輔助罷了,而現在平鸞公主霍晏綏身受重傷,無法回城,白水城正是需要有人鎮守之時,此時淩國兵馬回城,最應該做的就是守好白水城,其他的事並不必參與。
可是現在,言閬卻下令讓眾人做好隨時行軍的準備,換言之,白水城的淩國兵馬很有可能會隨時離開白水城。
那……淩國兵馬此時離開白水城,究竟會是因為何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