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攸皺了皺眉,試著踩了一下夜辭話中深意,可是仔細想了一下,終究是沒敢把心中的猜想說出口。
跟在夜辭身後一路走到門外,司攸上前準備接過夜辭手中的托盤,卻聽夜辭突然問道:“聽聞之前,你被言閬從雲寧城帶到了白水城。”
司攸身形一滯,動作僵住,有些愕然地看著夜辭,微微蠕了蠕嘴唇,卻說不出話來,她看到夜辭眼底有濃濃的隱忍和疑惑,可是即便如此,他依舊是這般風輕雲淡地隨意問了一句。
咽了口唾沫,司攸強迫自己收回目光低下頭去,沉默了半晌,她點點頭,“白水城落入晏國手中,霍晏綏和言閬都在白水城,想要了解他們的布局和計劃,必須親自潛入白水城才能一探究竟……”
“你是為了乾帝……”夜辭下意識地收了收眸子,略一沉吟,繼續道:“還是為了昭國?”
“我……”司攸怔了怔,一時間竟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不是她不敢說,而是她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為了誰。
“又或者……”見她一臉為難之色,夜辭的眸色沉了沉,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又追問道:“你在做這一切的時候,可曾想過,你也是聽七樓的人?”
這下司攸徹底語塞了,平日裏朝堂上麵對那些頤指氣使的男人,她都可以侃侃而談,可是現在就夜辭這麼一個看似簡單的問題,卻徹底將她難住。
乾國、昭國、聽七樓……一方故國,一方友邦,一方救命之所。
隻是,那故國有故國之情,那救命之所有恩情,那友邦又有什麼呢?
即便雙方是友邦,即便要出手相助,可不管還做了誰,也不會將這種互幫互助的關係淩駕於另外兩者之上吧。
然,她心裏卻很清楚,當初她不顧一切出手相助昭國,相助雲寧城,甚至不惜賭上自己的性命,實實在在的是因為那個人……
“小心。”耳邊傳來夜辭低沉的提醒聲。
司攸驟然回神,這才發現自己方才伸手去接托盤,夜辭便放了手,卻沒想到她這一走神,手中的托盤險些滑落。
好在夜辭反應快,微微欠身伸手又將那托盤接住。
“你累了。”夜辭看著她的臉色輕聲道,語氣篤定,並不是詢問。
“我沒事……”司攸下意識地搖頭。
“你累了。”夜辭又說了一遍,手上用力將托盤接了過來,“回去好好休息。”
他的神情雖然很平淡,語氣卻有些強硬,不是商量,而是通知,是命令。
司攸抿了抿唇,到了嘴邊的話終究沒說出口,小心翼翼地收了回去,對著夜辭垂首致意,轉身緩步離去。
夜辭看著那道漸漸走遠的背影,擰了擰眉心,臉色終於沉了下去,在原地站了半晌,卻終究沒有再多說一個字。
正準備轉身離開,就聽到一旁傳來一道清朗的男子嗓音:“你總是這樣冷冷淡淡,甚至凶巴巴的,人家又怎會願意多看你?”
夜辭眉心一皺,霍地側身望去,果見來人正是他預料的岑寂,岑寂雙手負後,不緊不慢地走到他身邊,與他並肩而立,看了一眼司攸離開的方向,努了努嘴。
“姑娘家,要哄著、寵著,要小心翼翼地保護著,而不是像你這般每次見麵都臭著一張臉,要麼就是愛答不理。”岑寂說著伸手指了指屋內,“你瞧那小子,他可就比你通透得多了,年紀雖然比你小,可是人家知道怎麼對待這些姑娘家,任是疏離那丫頭再怎麼鬼機靈,不也照樣被他握得緊緊的……”
“你何時也變成這般囉裏囉嗦的糟老頭子?”夜辭側身睨了他一眼,冷著臉色,“看來這些年你假扮成伯父遊走各地,已然把自己當做是他。要我看,你也不必在用這個岑寂的名字,幹脆就老老實實做你的醫聖,如此,走到各地,還有人能對你頂禮叩拜,苦苦請求。”
“嗬嗬……”岑寂冷眼瞥著他,冷笑一聲,“你少跟我來這一套,我認識你這麼多年,可以說是看著你長大的,你什麼脾氣我還不清楚?我勸你呀,要麼趁著現在她還沒有嫁人,趕緊忙活起來,要麼趁著自己還沒有越陷越深到不可自拔的地步,趕緊抽身,否則,以後痛苦的人是你。”
夜辭聞言,眉峰微微動了動,麵上神色卻始終一層不變。
岑寂抬手搭上夜辭的肩,突然輕歎一聲,朝著疏離暫居的院子那邊看了看,沉聲道:“你說……大師兄他究竟要幹什麼?為何偏偏就挑中了這丫頭?”
夜辭臉色一垮掉,終於變了神情,聳了聳肩撣開岑寂的手,冷眼看著他,眼神有些怨憤,“為何不早點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