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步清倬斷然否定,“你答應過的,會寸步不離地陪著我。”
“可是,這也不過就幾步遠的距離。”疏離有些無奈地看著他,朝著身後指了指,“數一數,來回一共也就十多步遠……”
“多遠都不行,至少現在不行。”步清倬哪裏跟她講這道理,攬著她的手臂下意識地收緊了些,低著頭直直望進她的眼中,心裏稍稍安寧了些。
似乎,隻有這麼真真切切地抱著她,親眼看著她,感受著她的存在,他的心裏才能稍稍安寧一些,一旦她離開自己的視線,他就會開始慌神。
這種感覺雖然很早就有,可是從來沒有想今天這麼強烈過,尤其是在得知她已經找到了那個可以帶著她離開丘梁的穿梭器之後。
因為他太了解疏離。
一直以來,他最欣賞疏離的,除了她的敢愛敢恨,果敢決斷,還有一點就是冷靜清醒,到了可怕的地步,當斷則斷,不含糊更不會拖泥帶水,她篤定要做的事,絕對沒有任何人能阻止。
很早以前她就說過,在沒有找到穿梭器之前,她會一直留在他的身邊,等找到了穿梭器,她就會回到她的世界。
如今,東西找到了,她是不是真的要離開了……
“嘶……”下巴突然狠狠一痛,步清倬一聲低呼,回過神低頭看了看,隻見疏離正湊在他的下巴處,小心翼翼地拔著什麼。
“別動。”疏離不滿地嘀咕了一句,“有胡茬了。”
步清倬啞然失笑,“怎麼?你是打算憑著你這兩隻手替我清理胡茬?”
“反正也沒多少,現在又閑著沒事做……”疏離一邊嘀咕著,一邊試著用手去揪他的胡茬。
步清倬在她沒有大動作之前,趕緊抬起手抓住她的手腕,“別鬧,你這麼揪下去,我怕是要滿臉是血地迎夜辭回來。”
疏離雖然麵上不滿意,揪胡茬的動作倒是停了下來,順勢伏在他的懷裏,仰頭看著他,手上卻是片刻也不閑著,用指尖輕輕地來回摸著他的下巴。
“若是夜辭真的要殺我,你會不會阻止他?”
她的聲音很輕也很柔,甚至帶著一絲俏皮,加之手上的動作刺撓得癢癢的,步清倬勉強忍著笑,輕聲道:“隻要我還活著,誰都別想傷你性命。”
“那……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人殺了我呢?”
“哪來的如果?”步清倬輕歎一聲,“你隻要安安穩穩地待在我身邊,這種事就絕對不會發生。”
他的語速輕緩,說話的時候下巴微微動著,疏離盯著看了兩眼,突然,她停在下巴處的手向下一劃,停在他的喉間。
步清倬話音一滯,沒由來地咽了口唾沫,問道:“怎麼了?”
“沒怎麼。”疏離彎眉一笑,看著他一上一下地喉結,像是突然間又發現了新的趣事,用指尖輕輕撫著他的喉結,另一隻手又摸了摸自己的喉嚨,喃喃道:“真的很神奇,男人和女人連喉嚨這裏都不一樣。”
原本她隻是百無聊賴,無心一言,步清倬也沒在意,下意識地抬手覆在疏離手背上,輕笑一聲,正要應聲。
驀地,步清倬俊眉一挑,眼底閃過一抹狡黠之色,低頭定定看了疏離兩眼,勾起唇角詭譎一笑,伸手挑起疏離的下巴,幽幽道:“男人和女人的不同,可不單單隻有這裏。”
疏離有一瞬間的愣神,沒聽懂步清倬的話中深意,沉吟了片刻,待她明白過來,狠狠瞪了步清倬一眼,立刻坐直身體,一把推開步清倬,起身端起案上的托盤,朝著外廳走去。
身後,步清倬輕呼一聲,麵露痛苦之色,抬手撫著傷口處,眼底的笑意卻是越來越濃,難得見到這種模樣的疏離,他記得,上一次看到她這般神色,還是在道觀那晚用藥熏的時候……
出乎意料的,那道剛剛走出的身影突然又折了回來,腳步很快,直衝著床邊而來,在床邊坐下,目不轉睛地看著步清倬。
步清倬隻當她是因為方才的事而氣惱不悅,連忙賠笑,喊道:“阿離……”
話未說完,疏離的臉便突然靠近,印上他的唇,堵住了他後麵的話。
步清倬本想按住她,問一句“怎麼了”,可是雙手剛剛觸碰到疏離的雙肩,便又停了下來,他感覺到,疏離的肩在顫抖著,甚至,她的渾身都在顫抖,可是她的態度卻又十分堅定決絕,絲毫不容退讓。
阿離,你怎麼了?
他隻能在心底輕輕問一聲,沒有回答,想要答案,就隻能自己去找。
想到這裏,他垂下眼眉看了看疏離,正好看到她眼角緩緩劃過的眼淚,留下一道淚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