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點撞上眼前的夜辭,司攸吃了一驚,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手中的湯藥也差點灑了出來,好在夜辭反應迅速,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另一隻手將她手中的托盤接了過來,垂首看了她一眼,想說什麼,卻又忍住了沒說,轉身往裏走去。
“樓主。”司攸快步跟上去,“可是堰都那邊出了事?”
夜辭沒有看她,隻輕聲道:“聽七樓的事你不用過問,你隻要安心待在這裏便可。”
“可屬下也是聽七樓的人。”司攸皺了皺眉,“如今夜絳和司陵都不在,自然該由屬下為聽七樓分憂。”
夜辭聞言,腳步停了停,側身看著司攸,思忖片刻,沉聲道:“從今往後,你就不再是聽七樓的人了。”
司攸一怔,全然沒有料到夜辭會說出這樣的話,茫然地看著夜辭,“為何?”
“不用多問,你隻要記住,你是乾國的臣子,並非是我聽七樓的弟子。不過……”夜辭雖然語氣冷淡,可看著司攸的表情,終究心有不忍,想了想道:“你與聽七樓之間的交情倒是不必斷了,畢竟,聽七樓與乾國本也就有交情。”
說罷,不等司攸再回話,抬腳走進門內。
司攸自是萬般不解,看著夜辭的背影,想了許久也想不明白,他究竟為何要說出那樣的話來,那分明就是要將聽七樓與她撇清關係,後麵補上的那一句,說到底就是一句客套話。
莫不是,夜辭覺得她離開聽七樓,到了乾國之後,便一心隻想著為乾國分憂解難,卻極少在過問聽七樓的事,所以心中不滿?
這個念頭剛剛冒上來,就被她自己又壓了下去,連連搖頭,她自然明白夜辭和步清倬不可能因為這個原因對她心存芥蒂,可是,真正的又是什麼?方才夜辭與那黑衣人所談,又是什麼?
正想著,一名下人快步走來,遞給司攸一封信,“司攸姑娘,府外有人找。”
司攸愣了愣,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信,驀地眼睛一亮,抬頭看了一眼半掩的房門,略一沉吟,快步朝著門外走去。
剛走到門外,便看到府門外不遠處站著一名身著綠色裙衫的女子,司攸隱隱覺得此人有些眼熟,快步上前一看,沒由來的一喜,“你是……綠漪?”
綠衣女子回過身,見到司攸,也是一喜,欠身行了一禮,“正是屬下。”
“你竟然在這裏,那綰姐姐她……”司攸環顧四周,“綰姐姐來了?”
綠漪了然一笑,點了點頭,看了總兵府的大門一眼,沒有說完,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司攸當即了然,沒有多言,隨她一道離開。
這月餘來,雲寧城的基本生計已經恢複得差不多,客棧酒樓六月初就開始繼續營業。
兩人走了約莫一刻鍾,進了雲寧城內一家不算很大、卻又僻靜雅致的酒樓內,上了二樓的雅間,剛一進門便看到一抹紅衣立在窗前,看著的方向卻正好的總兵府的方向。
“綰姐姐。”即便沒有看到她的臉,僅憑著那番冷豔高絕的氣息,憑著那道背影,司攸也能認出她來。
聞聲,塵綰緩緩轉過身,與司攸四目相對,她清冷的眉角微微一挑,莞爾一笑,卻並沒有立刻走過來,而是盯著司攸看了會兒。
“有……多久沒見了?”她緩緩開口,嗓音不再似以往的淩厲,反倒溫柔了許多。
司攸也彎眉笑了笑,朝著她走過去,“好些年了,不過綰姐姐還是像以前一樣,沒有變過。”
“就你嘴甜。”塵綰終於忍不住輕笑出聲,握住司攸伸過來的手,輕輕揉了揉她的手心,突然輕歎一聲,將司攸的手翻過來,看著她的手掌心,“你說你,一個姑娘家,為何要整天跟一群男人混在一起,打打殺殺?”
司攸愣了愣,下意識地將手抽回來,垂首淡淡一笑,“身在其位,就要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我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也不可能輕易卸下肩上的責任。”
“可你畢竟是姑娘家。”塵綰拉著司攸走到桌旁坐下,給她沏了一杯茶,“姑娘家就該做一些姑娘家該做的事,你之前出入朝堂也就罷了,而今竟然連戰場上的事也要插一手。”
司攸垂首勉強笑了笑,“我當然是比不得綰姐姐,不過我已經習慣了,也許就像疏離說的,這世上每個人的追求和目標都是不同的,所以那些約定俗成的規矩不見得就適合所有人,賢良淑德、相夫教子,也隻是大多數女子的選擇,卻並非所有人都要變成那樣。”
她說著看了塵綰一眼,“綰姐姐不也是嗎?”
塵綰一愣,凝眉想了想,而後忍不住搖頭笑開,“沒想到,你和疏離這丫頭倒是走得近,成了朋友,你是學了她的那些不知道從哪兒來的邪門歪道的說辭,那你倒是也再學一學她的豁達和坦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