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離沒有立刻回答,一瞬不瞬地看著白欽,目光似遲疑,又似考量,在短短的時間內,腦海裏像是經曆了天人之戰。
過了會兒,她彎眉淡淡笑了笑,搖了搖頭。
“有些事,你還是不知道的好。”
白欽原本就皺起的眉峰頓時皺得更深,“疏離……”
“相信我,我可以自己處理,你也要答應我,無論如何,無論今後丘梁的形勢如何轉變,你一定要盡你所能地保護丘梁,維護丘梁的安穩。你……做得到嗎?”
白欽雖不知她為什麼要這麼問,卻隱隱覺得疏離所言與之前祁曄和他談起的事有些聯係,祁曄早前就說了,有人意圖對丘梁不利,顛覆丘梁,此時疏離又說了這麼一番話,莫非,她真的知道了什麼世人所不知的秘密?
他點了點頭,輕聲問道:“你的‘無論如何’指的是什麼?”
“無論丘梁如何變動,無論……”疏離遲疑了一下,眯了眯眼睛,道:“無論今後,丘梁何人掌權、無論今後丘梁帝是何人。”
白欽心下大致明白了些,頷首道:“我明白了,你放心,我會的。”
“那就好。”疏離舒了口氣,朝著乾國的方向看了一眼,“你不妨抽空跟祁曄說一聲,讓他不要再找七曜轉世了,他找不到的,就算找到了,也幫不上他的任何忙,歸根結底,他也隻是別人手中的一顆棋,不同的是,他的分量別其他人重,所以他自己都沒有察覺。”
白欽沉了沉臉色,正要回答疏離,目光一挑落在馬車後麵的城樓上,聲音一滯,多看了兩眼。
“其實,相爺就在這附近,這些話,你本可以親自跟他說的。”
疏離看了看他的眼神,回身撩起一旁的窗簾,探出頭去朝著城樓上看去,正好看到兩道身影正並肩站在城樓上,朝著馬車的方向看來,其中一人正是白欽所說的祁曄,另一人,則是從一早到現在疏離一麵都沒有見過的步清倬。
這樣的距離不遠不近,恰好可以看清對麵的人,察覺到疏離的目光,城樓上的兩人當即順著目光望回去。
四目相對,疏離的臉色有一瞬間的沉冷,很快又恢複了平靜,放下了窗簾,衝站在馬車門旁的白欽淡淡一笑。
“不了吧,你代為轉達就好。”疏離撇撇嘴,“我可不想再見他了,免得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被他身邊突然冒出來的隱衛殺死。”
白欽哭笑不得,點了點頭,心下雖明白疏離不願意親自去見祁曄的原因,卻並不點破,“既如此,那我就替你轉達這番話。”
“有勞了。”
白欽彎了彎眉角,定定看著疏離,想了好一會兒,他長歎一聲,“不管怎樣,你我相識一場,雖然時間不算久,不過一年左右的時間,但是在我心裏,我早已經將你當做交心的朋友。”
“那是自然。”疏離挑眉淺笑,“你我畢竟,也算是有過命的交情了。”
白欽隨之淡淡一笑,“所以,作為朋友,我真心希望今後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能安然無恙,隻要你有任何需要我幫忙,隻要我能幫得上的,隻要你開口,我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幫你。”
頓了頓,他似乎擔心疏離聽不懂他話中的深意,又問了一遍:“你……明白嗎?”
疏離了然地笑著點了點頭,“明白,我都明白。”
“那就好。”白欽鬆了口氣,目光掃過城樓,遲疑了一下,問道:“你……真的不打算和他道個別?”
疏離自知他口中的那個“他”指的是誰,下意識地垂首,勉強一笑,“沒那個必要,最好是……今後都不用再相見。”
聽她這麼說,白欽便不再多問,點點頭表示明白,“既如此,那就願你此行順順利利,安然抵達兗安城,我們也會盡快回京,我會等著玉鏘公主身份昭告天下的消息。”
“好。”疏離彎眉笑了笑,與白欽互相頷首致意,而後白欽伸手替她放下門簾。
疏離閉上眼睛靠著身後的墊子,馬車緩緩啟動的時候,她聽到馬車外白欽道了聲“保重”,嗓音低沉。
深吸一口氣,又長長吐出,疏離理了理情緒,耳邊一遍遍回蕩著前一晚步清倬最後說的兩個字,也是——保重。
那個時候,疏離原本已經送走顧無風,自己收拾好簡單的衣物,躺著睡下了,窗子突然輕輕響了一下,她驟然驚醒,坐起身,撩起簾帳看了看,屋內靜悄悄的,沒有絲毫聲響,方才窗子的響聲更像是外麵的風吹動窗子發出的聲音。
可是疏離知道,那不是,盡管屋裏沒有點燈,她幾乎什麼都看不到,可是,她聞得到,她聞到了一股淡淡的卻熟悉無比的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