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落月閣外,言閬負手站在門外的花圃旁,靜靜聽著下人回稟這幾日司攸的狀況,眸色忽明忽暗,麵色則始終深沉肅然,負在背後的手時不時地微微握拳,又緩緩鬆開。
自從那日司攸說出讓他相信她一次的話,自從那日他當真信了她之後,言閬的整個心情都發生了巨變。
到如今,就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自己對待司攸究竟是一種怎樣的感情。
他喜歡她,毋庸置疑,為此,他可以做很多旁人做不到的事,隻要能讓她開心,隻要能讓她靠近他一些,實實在在的“為博紅顏一笑,不顧一切”。
然而,大是大非麵前,他又理智得可怕,他是一個可以為了淩國、為了淩帝、不惜除掉所有威脅的狠心之人,即便那個人是司攸。
他留她到今日,不過是因為他知道自己現在有足夠的能力掌控她,她對自己、對淩國沒有絲毫的威脅罷了。
如此,這種感情……還有價值嗎?
聽完下人的回稟,他微微揮了揮手屏退左右,回身向司攸的房間看去,夜已深,房裏的燈卻一直亮著。
言閬知道,她還沒有睡下,每天,至少要過了子時、甚至有時候要過了醜時,她才遲遲睡下,他隱隱知道她心裏在擔憂什麼,可是他卻並不希望自己去在意,他更寧願自己隻把她當做一個俘虜,一隻被自己握在掌心裏的鳥雀……
驟然一陣寒風起,言閬和下意識地皺了皺眉,側過身去側耳傾聽,突然他抬起頭朝著司攸的屋頂看去,下一刻,他腳步移動,迅速朝著司攸的房間掠去。
來人濕速度太快,他終究是晚了一步,幸得司攸是個習武之人,那個從後窗躍入的黑衣人並沒能一招擊中司攸。
“司攸!”言閬低低地喊了一聲,不等司攸應聲,那黑衣人手中長劍一挑便朝著司攸刺去,劍鋒淩厲,咄咄逼人。
言閬暗暗罵了一句,一把抓起手邊桌案上的杯盞朝著黑衣人砸去,趁著黑衣人閃開的刹那,掠身上前,伸手將摔倒在地的司攸拉起來,低聲問道:“沒事吧?”
司攸搖搖頭,沒有說話,順勢推了言閬一把,堪堪避開黑衣人再一次刺來的那一劍,劍刃從兩人的身體中間刺過,刺了空。
“什麼人?”言閬揮掌擊開劍刃,順手將司攸拉到自己身後,喝問道。
那黑衣人瞥了兩人一眼,並不應聲,往後退了退,抓起桌案上的茶壺揚手一撒,茶水灑在半空中,黑衣人運氣灌入劍身,長劍一挑,竟是將那些茶水穩穩地挑在半空中。
就在司攸和言閬為此驚愕之時,那黑衣人眸色一沉,一劍揮來,那些凝滯在半空中的茶水瞬間朝著司攸和言閬打來。
司攸瞪大眼睛看著瞬間逼近的茶水,根本來不及多言,隻喊了一個“天”字,便上前一步擋在言閬麵前,麵色蒼白,訝然之色無處隱藏。
言閬自然也感覺到了周遭瞬間冷了下去,像是陷入了冰窖,雖然他還沒有認出這是什麼招數,但是司攸直接衝到他麵前的舉動讓他知道,這一招絕對沒有那麼好應付。
根本來不及多想,他一把將司攸攬入懷中,側轉過身,到了身前的茶水頃刻間凝聚成了一根根手指大小的冰錐,三根擦身而過,兩根被言閬打開,卻還是有一根最尖銳的冰錐狠狠從言閬的後肩刺入。
錐心的痛立刻從肩頭傳來,言閬悶哼一聲,抱著司攸的一隻手鬆了一下,不等他回神,那隻手臂便瞬間變得冰涼麻木,失去了知覺。
“言閬!”司攸回身扶住身形踉蹌的言閬,抬眼向黑衣人看去。
黑衣人原本準備緊跟著補上來的那一劍,因為她的眼神稍稍遲疑了一下,停了下來。
“是你。”司攸咬了咬嘴唇,緊緊盯著黑衣人,“看來上一次我能那麼輕易識破你的身份,全都是你故意讓我察覺的,這一次,若非你使出天寒訣,我怕是到現在也不會知道,原來是你……”
她停了一下,深吸一口氣,沉聲道:“屈南。”
言閬愣了一下,顧不得傷口的不適,驚訝地向黑衣人看去,“屈南?你是淩鐸身邊的屈南?”
身份和招數皆被識破,屈南也不再隱藏,摘下麵罩看著兩人,神色倒是平和得多,“言將軍,你越界了。”
他抬手,劍尖指向司攸,“你違背了你與公子之間的約定,所以,司攸姑娘必須死。”
“嗬嗬……”言閬冷笑一聲,低頭看了司攸一眼,“是嗎?淩鐸隻是說,讓我按照君上的旨意辦事,如今君上未下任何旨意,我言閬自然也沒什麼能做的,何來的越界和違背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