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南摔在地上,隻稍稍遲疑了片刻便爬起身來,跪地行禮,“屬下有錯,便是公子要了屬下的命,屬下也絕無怨言,可是……”
他神色有些為難地看著淩鐸,擔憂道:“可是公子,您不是說那司攸姑娘也是七人之一嗎?沒有了司攸姑娘,湊不齊那七人,公子也如何解開七曜之咒?屬下不要這條命也罷,可是屬下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公子找了這麼久好不容易找到的人卻湊不齊,解不了那七曜之咒,公子便……”
喉間突然湧上一股血腥,屈南俯身咳了幾聲,勉強將胸口翻騰的氣血壓了下去。
“七曜……”淩鐸聞言,勾起唇角笑了笑,笑意冷清,從屈南身上收回目光,“司攸死了確實會少一個人,卻並不影響解咒。”
屈南驚訝地瞪著眼睛看向淩鐸,滿臉不解,“可是,公子不是說……”
“我一直說的,都是要找到這七個人,隻要找齊這七個人,隻要日曜和月曜安然無恙便可,至於其他人,就算是死了,但是隻要拿到他身上的鎮魂玉,交到月曜手中,一樣可以啟陣解咒。”
“竟……竟是如此?”屈南呆呆地看著淩鐸,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支支吾吾了會兒,他低聲道:“那司攸姑娘那邊……”
他咬了咬嘴唇,終還是搖了搖頭,垂首道:“公子,屬下……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對司攸姑娘下手,她是疏離姑娘最好的朋友,她的手上還戴著疏離姑娘送她的手串,屬下看到那手串,便會忍不住想起疏離姑娘,想起公子,便再也……”
話雖然沒有說完,淩鐸卻已然明白,他眯了眯眼睛看著屈南,半晌,突然輕嗬一聲,轉過身去,輕聲道:“起來吧。”
屈南遲疑了一下,緩緩起身,身形趔趄了一下,後退一步扶著身後的樹幹方才站穩。
“我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麼。”淩鐸背對著屈南,屈南看不到他的表情,卻能聽出他的態度緩和了許多,“也罷,事已至此,司攸的死活已經不重要了,言閬這個人比我想象中的更加狡猾,更加難以控製,就算是淩帝,也未見得能掌控得了他。”
屈南有些不安,慢慢踱著步子朝著淩鐸走來,“那公子,我們接下來怎麼辦?要不要重新做選擇?淩國若是沒有言閬,隻怕……”
“就算沒有言閬,也還有楚軼。”淩鐸微微搖著頭,“問題就在於,言閬這個人實實在在地存在。若是這世上沒有他,楚軼一樣有辦法解決一些事,可是現在因為言閬,很多事情就會變得不同。對我們來說,如果他不能成為我們最大的幫手,那就極有可能會成為我們一個棘手的敵人。”
“敵人?”屈南吃了一驚,“公子是說,言閬他……他會阻止我們的計劃?”
“言閬畢竟是淩國第一將,在軍中威信十足,淩國上下有半數以上的領將與他交好,加上言家在淩國的聲勢與地位以及他自身的分量,若是他極力阻止出兵,楚軼這兵極有可能就出不了了。”
“可是,自古以來不是君命難違嗎?他還能違背淩帝的旨意不成?”
“淩帝雖為一國之君,淩國卻並非他一人說了算,他說話做事自然要考慮滿朝上下文武眾臣的態度,言閬那麼聰明,自然不會衝在前頭反對,可是他可以唆使慫恿眾人一起抗議,給淩帝試壓。”
屈南怔住,低頭皺眉想了會兒,試探性問道:“這麼說,現在言閬對我們來說,已經不再是幫手,而是……阻礙?”
淩鐸目光微斂,“至少,不可能相安無事。”
屈南不再說話,似乎在思考什麼,過了半晌,他突然俯身道:“言閬現在已經身受重傷,屬下這邊去取了言閬和司攸的性命。”
說罷,轉身就要走開。
“不必。”淩鐸卻出聲叫住了他,衝著他搖了搖頭,神色越發沉肅。
屈南有些不解,“可是公子,這言閬他……”
“先留著吧。”淩鐸的語氣有些無奈,緩緩往屋內走去,“他確實很聰明,也很受重視,但卻並不代表他可以左右一切,且看他自己究竟準備做什麼樣的選擇,若屆時他還是執意阻止,倒也不是沒有其他讓他無法插手這件事的法子。”
他說著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眸色驟然間沉了下去,腳步也停了下來,過了好半晌,他喃喃道:“我不想這雙手……再沾上她在乎的人的性命,我已經……欠她太多。”
屈南呆呆地站在門外,看著他一步步慢慢地走進屋內,而後在桌旁坐下,一動不動,若有所思,也不敢上前打擾他,便悄悄走到門旁坐下,守住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