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氣喘籲籲地拍著胸口,望向跪著的少女。

然後——

“小姑娘你……翠兒!”隻一眼,玄虛認出玉翠兒,他驚呼一聲,忙不迭握住玉翠兒瘦削的雙肩。

這聲音!

玉翠兒微微仰頭,強撐著睜開眼。很快,模糊的視線漸漸清明,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白發蒼蒼,熟悉和藹的臉。

是……師父!

玄虛看著滿身血的玉翠兒,顫抖著聲音問:“這……這是怎麼回事?這……”

看到最掛念的人,玉翠兒心滿意足地笑了,可以了,她可以毫無牽掛地去贖罪了。

她手指哆嗦著伸向懷裏,不多會兒,從衣襟摸出一個小小的布包,打開,是一包已經碎餅渣。是她今年中秋沒能和玄虛一起吃的月餅,隻是用法術罩著,並沒有發黴。

她慢慢遞到玄虛麵前,眼睛一眨不眨看著他:“師、師、師父,吃月……”

最後一個字說完,她“哇”一聲吐出最後一口血。沉重眼皮再次落下,視野裏的臉一點一點消失,接著變成一望無際的黑暗。

啪嗒。

月餅渣從她手裏打翻,滾落在烏血裏。

“翠兒別怕,有師父在,一定會沒事。”熱淚奪眶而出,沒有猶豫,玄虛掌心一翻,蓋在玉翠兒頭頂,刺目的金光閃耀,竟是要把畢生修為灌入她體內救她。

“沒用的師叔。”明舟眼眶泛紅,“翠兒師妹已經被毒氣侵蝕,元神肉身皆毀,就算師父在……”頓了頓,他不忍地別過頭,“翠兒師妹也會被打回原形。”

果然他話音一落,一陣白光閃過,玄虛掌下不再是滿身血汙的少女,而是一隻小小的,沒了生氣的白狐。

“是啊師叔。”明舟按住玄虛的手,啞著聲音道,“你就算把全部修為給翠兒師父也於事無補,甚至她原形承受不住你的修為,會爆體無存。”

聞言玄虛看了眼肚子有些鼓起來的白狐,掌下金光逐漸黯淡。

他抱著白狐起身,仿佛一下蒼老了上百歲,他輕聲道:“你們繼續上路去找子溪子墨,翠兒最喜歡觀裏那棵杏花,我要帶她回去看最後一次開花。”

明舟和元清默默點頭,唯恐出聲驚擾了這個簡單快樂一生的小老頭,隻靜靜目送著他走遠,直到消失不見。

……

哐當。

蟠龍鎮客棧,青花茶杯從李八卦手中滑落,摔了一地的碎片。

“瘦竿子你怎麼了?魂不守舍的。”池慧從茶點盤子裏抬頭,一臉緊張地看著她,“不會是又被噬食蠱控製了吧?”

“不是,噬食蠱已經被打死了。”李八卦搖頭,愣愣看著掌心,“隻是……”

“隻是什麼?”

隻是莫名覺得難過。

李八卦想了想,搖頭:“沒什麼,也許是之前步逍遙請客,我胡吃海喝太多撐著了。”

撐著?

李八卦會被撐著?!

這簡直是三界第一奇聞!

“咳咳!”池慧差點被龍井酥噎住,她慌忙端起茶杯,一口氣喝光茶,這才嘴巴微張,問,“那、那什麼,步逍遙他真的不當魔尊,走了?”

李八卦單手托著下巴,焉焉的:“嗯。”

“也不對付玉帝了?”

“嗯。”

“囑咐你取出控製玉帝的心魔?”

“嗯。”

池慧小臉嚴肅起來:“你會去嗎?”

三界之內,隻有步逍遙和玉帝修為不相上下,如今步逍遙不知所蹤,玉帝可謂台麵的最強強者。

李八卦的修為和她是半斤對八兩,打打凡間的小妖怪還湊合,打玉帝?不如直接吃東西飽死。

“當然啊。”李八卦還是焉焉的。

池慧提醒她:“可是你打不過啊。”

“誰說我去就是要和黑玉帝鬥法?他一個噬食蠱,一個誅神釘就差點讓我灰飛煙滅,我去鬥法不是找死嗎?”李八卦總算有了點精神,手指點了點池慧的額心,逗她道:“說真的,小慧子你別是騙池硯那個笨蛋,傻瓜果假裝智慧果吧?”

“才不是!”池慧急了,豎起食指和中指發誓,“我用人頭擔保,我是貨真價實的智慧果,女媧娘娘親手種的,童叟無欺!”

李八卦眨眨眼:“別激動別激動,我逗你的。”

“……”池慧噎住,咬了一大口龍井酥泄憤,口齒不清問,“那你是打算求你家老君去和玉帝鬥法?”

李八卦搖頭。

老君超脫三界之外,向來不理三界之事,一心一意隻賺錢,而且他也不一定能打贏黑玉帝。

她絕對不能讓老君涉險。

“這也不是,那也不是,難道是孟道長和主人?”池慧摸著下巴,認同點頭,“他們都有盤古神力,或可一搏。但……”頓了頓,她歎了長長一口氣,“現在主人找到了死亡之脈,怕是顧不上玉帝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