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可能到了吃飯時間,鄉政府裏稀稀拉拉的人不多,很多房門都關著,也不知道有沒有人住,夏文博提著行李,一個人慢慢的往後麵走,路上遇到一個幹部摸樣的人,問一聲:“嗨嗨,你幹什麼的?”
夏文博忙給人家發支煙,說:“我是新調來的,找鄉長和書.記報道!”
“奧,大學生啊,你往後一直走,那個紅樓的三層有牌子!”
“好好!”
夏文博自己都有點想笑了,光聽說廈門有個紅樓,沒想到東嶺還有一個,他們也真敢叫啊。
埋著頭,夏文博到了後麵的紅樓,順著牌子找過去,我草,光看牌子都能把夏文博看的眼花繚亂,這三層的小紅樓裏住的都是東嶺鄉直轄部門,也俗稱為“七站八所”,是有鄉財政直接發工資,什麼農業技術推廣站、林業站、果樹站、水利站、漁技站、農業機械管理站、經管站、財政所、司法所、計劃生育服務站、文化站、廣播站、殘聯、農村養老保險管理所、科委等等。
夏文博咋舌不已,這要加上那些縣局派遣下來的住鄉機構,什麼派出所、法庭、國土所、工商所、稅務所、糧管所、食品站、公路站、交通管理站、農電站、供銷社、物資站、農村信用合作社、郵政局、蠶繭站、畜牧獸醫站等等,儼然是一個小天地啊。
不過夏文博也知道,一般機關政府裏有個不成文的規矩,一把手總是安排在左邊上首位置,事實上,真正懂得風水的人說,要是一個四合院的話,單位的正頭頭兒應該位於西北角,因為這裏是所謂“八卦”的“乾”位,乾為陽,為天,為大,為主事的當家人。
比如武則天墓叫乾陵,就是因為位於西京城的西北方向。所以清流縣段書.記和其他的曆任縣委書.記,習慣上都是住在縣委大院的西北角。
按農村酒席上的坐法,左邊為上,說起這些,千萬不要以為當官的這麼心細,這麼瑣碎。其實,在各級辦公室裏幹過的人都知道,自上而下,凡是當官的都犯這種毛病,大家在文件名單排列上、大會座次安排上、出行車輛順序上以及酒席編排座位上等等場合,沒有一個不像女人們那樣心細,有一點大家心照不宣的官場規矩和迷信,有時神經兮兮的,並且小肚雞腸。
他還沒走到三樓,就看到一塊鄉政府辦公室的牌子,夏文博想了想,敲一下門,裏麵傳來一聲:“請進!”
推開門,辦公室裏麵有兩人正在吃飯,一個是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和一個小丫頭片子,他們看到夏文博進來有點詫異。
“你是來報道的!提著這麼多行李!”
“是啊,是啊,請問鄉長和書.記在嗎!”
女孩笑了,露出了兩顆小虎牙,一麵吃著飯,一麵說:“在是在,不過你報道不需要找鄉長書.記吧,在這填個表就成了。”
“在這就成!”夏文博真還有點搞不懂程序。
那男青年也說:“是啊,你一個新分配的大學生,就在這報道,先在辦公室混著唄,哪天鄉長,書.記想起你了再說!”
夏文博不由的笑了,說:“我縣裏安排過來做副鄉長的!可不是剛考進來的大學生。”
“啊!”
兩個年輕人頓時睜大了眼睛,那小丫頭片子一下站起來,圍著夏文博走了兩圈:“真的假的,你多大啊,都當副鄉長了!”
“額,我看著年輕,但實際大學畢業好幾年了。”
兩個年輕人也不敢怠慢了,倒水的倒水,搬椅子的搬椅子,最後突然感到這些都不對,忙說現在就帶著夏文博到三樓去找書.記,夏文博吧行李放在辦公室,跟著他們上了三樓。
書.記辦公室的門開著,從裏麵一陣陣的傳出笑聲來。
當夏文博他們幾個出現在門口的時候,房子裏的人,都停住了說笑,一起看了過來。
夏文博打眼一看,裏麵坐著四五個男人,當中一人,中等身材,四方臉龐,臉上的皮膚顯得很粗糙,鬢角的頭發略微禿進去一些,手指粗大,雖然衣著很一般,但臉上卻露出一股子威嚴,寬寬的濃眉下邊,閃動著一對精明、深沉的眼睛。
從他坐在辦公桌後麵大圈椅上的姿態和所有人都呈現為一個弧度,眾星捧月般的圍著他的樣子來看,夏文博也就斷定,這就東嶺鄉的鄉黨委書.記盧誌海。
不等發問,夏文博便踏前一步:“盧書.記,你好,我是夏文博!今天前來向你報道。”
盧誌海哎呦一聲,站了起來:“夏文博,嗬嗬嗬,昨天組織部來電話,說你要過來,我還正準備安排車到縣城接你,你咋自己就來了!”
雖然這隻是一句客氣話,但夏文博心中還是很溫暖的,要知道,就自己這排名第四的副鄉長,人家書.記能大庭廣眾之下給自己這個麵子,也真的很不容易。
“盧書.記你客氣了,本來組織部說安排人送我,我想啊,到這裏來我就是接受鍛煉的,何必在興師動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