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無忌眼窩深陷地枯坐家中,滿桌子的山珍海味,卻根本沒什麼胃口,隻有杯中杜康喝起來沒夠。
“爹,時辰到了。”
“嗯。”
就見長孫無忌慢吞吞地穿上了鎧甲,抽出了手中的利劍,苦澀地歎了口氣。
“終究,還是走到這個地步了麼,走吧。”
“爹,秦浩那裏……”
“留他一命吧,換了皇帝,還需要他來穩定四方局勢。”
“那他要是不識趣呢?”
“不識趣?嗬嗬,你太高看他了,真要是木已成舟,他不會出什麼幺蛾子的,你以為咱父子倆要做的事兒他就真的一點沒察覺?他巴不得咱們跟小皇帝同歸於盡呢,年輕,就是他最大的優勢啊,今日之事成,他就慢慢把我耗死,憑你想跟他鬥,太難了,若敗,他正好借著小皇帝的手把我給除去,走吧。”
…………
寧靜的夜,孤單的人。寒風吹碎了街邊的梅花,長孫無忌的身影在月光下拉的很長,他忍不住抬起頭,看著天上皎潔的月光,長歎道:“一晃眼,三十多年了啊。”
當年侯君集造反的時候,院子裏好歹還有數千死士,而長孫無忌一身便服,出門的時候卻隻有長孫衝一人一劍護持。
這不是長孫無忌自不量力,而是他,不!需!要!
緩緩的走向玄武門,麵對著冰冷森嚴而又緊閉的大門,長孫無忌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隻是伸出了他那垂垂老矣的手,輕輕地抬起門環敲了敲,就好像是他有什麼急事兒要向裏麵的那位稟報似得,就好像一切又回到三十年前,宮裏住著的還是那個心憂天下的千古一帝,他隻是想逼著老大強製加個班一樣。
咚咚咚。
門,開了。
守衛大唐最高權利者的大門,就這麼輕而易舉的被長孫無忌一隻手就給敲開了。
“參見太師!”
“參見太師!”
“參見太師!”
門裏麵,是一列列甲胄鮮明的將士,見到長孫無忌,齊刷刷的大禮參拜。
明明是守衛天子的最後一道防線,此時卻齊刷刷地向長孫無忌獻上了忠誠!
長孫無忌玩的根本就不是什麼陰謀,而是赤裸裸的陽謀,他今天,就是要以堂堂正正之勢,來告訴小皇帝,什麼叫倒行逆施。
其實要說長孫無忌雖然當了三十年吏部尚書,但要說整個宿衛全都隻知太師而不知皇帝,那絕對是扯淡了,大唐宿衛的忠誠度其實還是很有保障的。
但是,誰讓這小皇帝他作啊!什麼是宿衛?這是他們的進身之階啊!這是在大唐出仕最主要的途徑,等他們站兩年崗之後外放出去少說也能當個校尉或是縣令,小皇帝擴建宿衛,這可就觸碰他們根本利益了,天底下的縣令和校尉就那麼多,宿衛多了,還輪得著他們了麼?
老子特麼的是來學習的,是來熬資曆的,是打算過兩年出去當官的,你特麼真拿老子當給你站大門的了?百騎擴千騎?剩下的九百個坑上哪去占去!
若是小皇帝懂的循序漸進,隻是讓關東和江南的世家稍稍染指宿衛之權,他們雖然會不高興,但也不會這麼極端,但,小皇帝居然要從南衙中選拔精銳,甚至還要從市井鄉勇中招募禁軍,這是把他們跟那些泥腿子放到同樣的位置上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