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是如此的深邃,讓人難於琢磨。
C市、龍源縣、阿曼達鄉、誠源濤村。
村**陳大伯給外甥易建華打完電話後,守在電話機旁,一分鍾、兩分鍾、三分鍾……
“別等我,洗洗臉吧。”老伴催著陳大伯。
“等等吧,說不定建華馬上就來電話。”陳大伯滿臉皺紋的臉神色有點疲倦,可眼睛一直盯著電話機。
六分鍾
七分鍾
八分鍾……
陳大伯神色越來越失落。
“別等了。”老伴再次催促著,“建華又不是當什麼大官,不就是在縣裏寫寫材料嗎,能奈何皮和久嗎?算了,算了。”
“唉——”陳大伯沉重的歎著氣,老伴說的也在理,建華畢竟還年輕,還年輕啊。
突然,外麵傳來了嘈雜聲。
接著就是敲門聲,一聲比一聲急促。
“陳大伯,開門,開門啊。”有人喊起來了。
盡管外麵人聲混雜,陳大伯從他們的喊話口氣中,聽出了幾份尊敬,心想:“莫非建華把事情處理好了?”
陳大伯立即站了起來,快速打開了大門。
隻見屋外站著5、6個人,**本都是熟麵孔:楞哥,村支書以及村裏其他幾個幹部。看樣子,楞哥今晚是在村裏吃飯的。
“陳大伯,對不起啊,都是自家人,大水衝了龍王廟啊,自己人,自己人,多包涵啊。”楞哥笑嘻嘻的說著文明話,從滿臉橫肉的楞哥嘴裏吐出這些話,真難得。
村支書也賠笑著,看著陳大伯,嗬嗬的自己跟自己笑著。
楞哥把蛇皮袋放在門口,躬身說:“陳大伯,剛才的事,是小侄不對,狗我送回來了,為表示歉意,我打掛大爆竹。”說著,楞哥側身,從身後一村幹部手裏接過爆竹,鋪在屋前的馬路上。
“劈劈啪啪”清脆的爆竹聲在夜晚聽起來特別的響亮。
可這份響亮,讓人覺得有點詭異。
村支書又發煙了,這回第一根發給了陳大伯,“楞哥不是有意的,還要麻煩老哥在錢書記麵前美言幾句啊。”
“哦……哦……”陳大伯有點沒回過神來,就茫然的應著。
爆竹打完了,客氣話也說了,楞哥提著一袋子東西,塞到陳大伯手裏:“大伯,一點心意,今後多關照啊。”
提著一袋子的煙酒,看著楞哥等人消失在夜幕中,陳大伯還有點沒回過神來,怎麼人的變化會這麼大呢?
易建華又接到了舅舅打來的電話。
心裏料想,一定是皮和九教訓外甥的時候,抬出了錢書記的大名,難怪村支書要舅舅在錢書記麵前美言幾句。
就算錢書記站在舅舅眼前,舅舅也認不出來,何談美言幾句?
官話套話在**層幹部中蔓延,這樣的風氣讓易建華很擔憂。記得有次同學幾個聊天時,黎四也抱怨,說做記者做去死,越做越沒意思,每逢正麵題材,在幹部帶領下采訪老百姓時,老百姓麵對鏡頭麵對記者,說的話總有隔膜,群眾對記者和對幹部一樣,敬而遠之,說的話也言不由衷。不能心貼心,不敢心貼心。
接到舅舅的電話後,易建華再次撥通了皮和九的電話,這個時候,必須主動打過去。
“皮書記,太麻煩你了,搞得那麼隆重幹嗎?太麻煩了。”易建華口氣依舊很平緩,措辭依舊很動人。
“不麻煩,不這樣教訓教訓,長不了記**,現在年輕人啊。”皮和九說著自己的外甥,突然覺得最後那句有點不妥,因為易建華也很年輕,皮和九趕緊補充說道:“要是現在的年輕人都能象易主任你這樣知書達理誠懇敬業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