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子 異域之夜(下)(1 / 2)

男人推門離去,女孩孤零零地凝視著水麵之中的黑柱。隨後她朝著水麵中央走去。在經過牧先生之時,突然牽住了對方。牧先生愣了一下,他下意識地想要掙脫開來,可就在此時,他感受到了某種神秘的力量猶如藤蔓一般裹住了他,一幅荒誕的景象映射入他腦海,使其陷入了夢境之中。

黑色的巨大影子在鐵灰色的天穹之下漫無目的地穿行著,在它們身邊是被絞碎了的紫色雲塊,隨後,一隻巨大的黑色長矛從某處猶如巨龍一般升騰,風暴與閃電在長矛周圍聚集,然後化作了毀滅性的力量,將那些漫遊著黑色巨大影子攪得粉碎。

雖然牧先生一直在內心深處告誡自己,這些都是夢境,由身邊的這個小女孩產生。但是無疑的,這樣的恐怖景象令他魂飛魄散,那是發自內心的恐懼,令他不得不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他明白那些漫遊著的黑色巨影是什麼東西,它們猙獰的頭顱,恐怖的力量以及鋼鐵的身軀昭示了它們的身份——古妖,一個曾經奴隸人類的高貴種族。可當它們無憂無慮地暢遊在這片詭異的天穹之下時,一隻長矛粉碎了這一切。

細微的聲音突兀地傳進牧先生耳朵裏,就像是某一跟繃緊的線突然斷掉或者是雞蛋破殼。那是一道全然不同的聲音,這道聲響就像是某種有預兆的啟迪,讓牧先生抬頭望向刻畫在天穹之上神秘的壁畫。

牆壁之上所刻畫著青紫色的壁畫,那些神秘的線條仿佛是群蛇在遊動,而那些蛇背後兩道黑翼正在張開。隨後,牧先生看見了被群蛇包裹著她的女人,她猙獰而又痛苦的麵容並非是來自於蛇在撕咬她,而是她正在分娩。牧先生更加仔細地看著,才終於明白,那個女人不是在承受著來自於分娩的痛苦,而是她在悔恨不已,悔恨自己生下了一個孽種,她在奮力詛咒自己的孩子。

牧先生掙紮著,不由自主地想要掙脫開女孩的手,他覺得自己正握住了一條蛇。但是,隨後看到了景象卻又讓他停了下來。這裏,突然陷入凶猛的暴風雨之中,而自己正處於洶湧磅礴的潮浪之中,一根巨大的青銅黑柱半露於海麵之上,它的龐大甚至遮蔽天日。

大海,昏黃一片;星雲,暗淡無光。

雷電猶如巨龍從海麵升騰,彼此仿佛爭鬥,然後又在青銅黑柱之上炸裂。詭譎的緋紅色雷光映紅昏黃的天穹。女孩鬆開了牽住牧先生的手,她踏步上前,穿過風雨,雷電,漫步至青銅黑柱之下。孤零零的她凝視著那根黝黑的青銅柱。

海麵,風雨,雷電倒映在她的雙瞳裏,化作了漫天的星辰。

牧先生驚訝出聲,不得不臣服於這樣的偉力之下。

至此,他終於明白這並非是幻境,也非是夢境……而是真切存在的現實世界。從那個小女孩的手牽住他的那一刻,他就已經置於了另一片空間。而他在高塔之中所看見的一切,也並非是幻象,而是這個空間侵蝕這裏的證明。來自於某處的空間猶如一團亂麻和這座高塔攪在了一起,所以他才會看見如此荒誕的景象。

牧先生靠近了女孩,不懷好意地問:“小姐,它是這個神居的主人嗎?”

女孩抬起頭,那股子落寞讓牧先生隱約覺得愛憐,但是掩映在她瞳孔之下的心思卻由不得不讓牧先生警惕。

她開口懇求道:“先生,求求您了,我不想讓他被作成容器。”

牧先生沉默著否決,做他這一行,信用遠比什麼都重要。更何況,他可沒有擔子忤逆那個男人。隨後他寬心地摸了摸女孩的頭,回答:“小姐請離開,我會安然處理好的……”

女孩搖搖頭回答:“不,我要看到最後一幕。”

牧先生說:“整個過程會很血腥的。”

女孩回答:“我會閉上一隻眼的。”’

牧先生無言,搖搖頭,然後打開自己的黑色皮箱,裏麵倒是沒有什麼猙獰的兵器,隻有老舊的羊皮卷。這也是所謂“容器”之一。古時,西域的術士會將自己的力量寫入羊皮卷之中,將其作為一種力量的象征,然後砍下自己的小指放在羊皮卷上表明身份,同時也作為力量的封印。

當後代之人有幸找到羊皮卷,並且得到主人的認可之時,通過簽訂契約,就能直接使用羊皮卷的力量。不得不說,作為東域人的先生,他擁有西域這種禁忌的東西的確是令人匪夷所思。

牧先生仰視著青銅黑柱,神色之中無不盡顯崇敬之意,那是人類對於神跡的身體本能。對於神居的主人,作為一個人類難道不應該隻能仰望?

“真是難以置信的造物啊!”他在心中驚歎。

在青銅黑柱之上,被釘著一隻絕美的“生物”,它宛如懸掛在天穹之上的紅色雙月般令人敬畏。那是一隻高貴而又美麗的生物,宛如神明一般無法言喻。通體如同白雪般的長蛇身軀纏繞在青銅黑柱之上,白尾落入海水之中猶如睡著了的美人。

它慢慢地睜開了自己的雙瞳,雙眼猶如夏季的紅色楓葉一般沁透與美寂。猶如馬頭一般雪白的頭顱,兩根白色的胡須猶如蘆葦輕輕飄蕩。這隻被釘死在青銅黑柱之上的生物,明明是被囚禁著,可是卻如臥榻上的貴婦人一般高貴,不可玷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