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你真的不想去文啟學院?”唐玉問。
玉璕沒有回答,他又想起了那個故事,想起了小升有時候會對他沒心沒肺地唱“咿呀咿呀呦”這樣蠢的要死的歌;想起了大哥信心滿滿的承諾:以後出什麼事我都罩著你;想起了大爺喋喋不休的碎語;想起了他還欠賣西瓜田家幾個錢,想起了那些總是在他麵前吹噓的混混……他突然覺得口舌有些幹燥,想說什麼卻未能說出,他隻得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之中,順著唐玉的目光看著遠方。
一種奇妙的感覺湧上玉璕的心頭,在思考的間隙之間,他覺得有什麼不對,……可卻找不出哪裏不對。他大概唯一能明白的是這種感覺被某種憧憬所篡改,這種憧憬等同於他曾經流浪的時候看見包子鋪,即使如今他不再為饑餓發愁,可是每次路過包子鋪麵對老板的吆喝之時他總是會停下來,發著呆然後情不自禁地笑著,然後選擇離開。
這不是渴望,他已經不再渴望肉沙包子,然後花上幾個錢去買一籠;因為他明白自己一旦這麼做了,那份感覺就會淡薄,最終消失,而這份值得留念的回憶就會隨著自己年齡增長逝去。即使那家包子鋪依舊在高聲吆喝,但是路過之時永遠不會回頭看一眼。
在這個深夜裏,他和她坐在一個狹小的窗戶邊上,彼此孤獨的氣息在每一個呼吸之間都能被對方撲捉到。他們的身體都因為渴望而顫栗著,而這份憧憬比任何時候都要來的更近。那個笑語嫣然的女孩托著腮,搖晃著雙腿唱著記不住詞的歌曲,她的雙眼明媚,潔白如玉的脖子連月光都會顯得黯淡,修長的蝴蝶骨帶著奇異的美感,透明而又薄的衣服下隱約可見白色內衣。
他們此時此刻,各自都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裏得到了滿足,某種欲望如同春天牆壁之上的爬山虎一般在瘋狂地生長,渴望與恐懼在他心中反複折磨著玉璕,所以他無法發聲。就像是喉嚨被燒了一個洞,然後裏麵被塞滿了枯黃的稻草。他極其想喝水,卻害怕那水是毒藥。
其實,玉璕很滿意如今這樣的生活狀態,有一個掛念著他的女孩,還有一個罩著他的朋友,還有那些嬉笑怒罵的混混朋友。即使這個世界無法給予他新鮮的快樂,檢漏得就像是玉璕的那一雙破鞋,沒有任何資本和那個奪目絢爛的先生世界相比……可他是玉璕僅有的,唯一握住的。身邊的這個女人美麗而又妖嬈,坐在自己觸手可及的地方,穿著單薄的衣服,向他釋放著含蓄的情意;可……在玉璕眼裏她依舊抵不過那個整日沒心沒肺罵他傻子的小升。
在不知道思索了多久之後,玉璕終於決定轉過頭,凝視著唐玉想做出拒絕,“我想……”
“玉璕,你看!”唐玉突然大叫起來,手指著遠處,如同一個小女孩一般興奮地睜大了雙眼。莫名的悸動從她叫出他名字那一刻化作了電流直擊玉璕的心底,他順著她的目光看了過去,瞬間被回溯的時光抓住,他陷入了無言的震驚之中。
在那邊無邊無際的草叢之中,白色或者粉色的花骨朵正在慢慢地綻放著,那是他曾經摘培的曇花。那個純白色的世界不再是玉璕腦海裏的臆想,在他所不知道的間隙之間,突如其來地包圍了他。一朵朵綻放的曇花就這麼在黑暗裏恣意的盛開著,兩種單調的顏色彼此爭豔,就在那一瞬間,把這份夜晚映入兩人的眼中。
“真美!”唐玉輕聲說道。
玉璕看著她的側臉,清楚地看見了一行淚從她臉上滑過。玉璕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哭,興許是因為感動,也興許是觸到了她某顆柔軟的神經。她怔怔地看著那一切,玉璕就這麼安靜的等待著她,一直等到曇花盡數凋零。
兩個無言的人守著無數的曇花。
“那是……你種的?”唐玉在月光之下凝視著他,帶著期盼的口吻問道。
玉璕微笑,準備開口回答……可就在這時。一道春雷般的爆炸聲淹沒了這一切,燃燒著的烈焰撕裂了寧靜的夜。玉璕偏過頭,恐懼在火光的映襯下浮現而出。
今夜無人能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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