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獰的前肢流淌著滾滾的黑流,就像肮髒的下水道管突然間受到巨力猛地裂開,汙水遮天,汙物隨地,終穢雲集,黑色的火焰翻騰,欲之咆哮。劇痛導致的憤怒讓那隻巨大妖獸無所顧忌地向玉璕發動所有的進攻,奔騰的四蹄踩碎周圍所有的妖獸,濃厚的鮮血潑散在半空,憤怒的嘶吼伴隨著兩道黑色骨刺朝著那道渺小的身影轟然而下……
玉璕望著那道無法躲避的攻擊,手中的兩把刀終於有了鬆弛的跡象,他看著向他襲來的黑色巨影,露出欣慰的笑容。
呼嘯的風聲在耳邊放大無數倍,潑墨色的鮮血順著他的兩把刀慢吞吞地滴著,就像是懸崖壁上的水滴,以一種奇特的節奏見證著歲月的流逝。他低頭不語,靜靜地等待死亡到來的那一刻。這個時候的他仿佛就是被綁在了十字架上的異端,周圍盡是高呼著燒死他的聲音,劇烈的風和圍觀之人的熱情讓這把柴火燒的更旺,十字架上的他沒有任何思考,因為綁在上麵的不過就是供給人觀看的屍體而已。
但那該死的呼嘯聲裏混雜著某些含義不明的東西,某個女人出現在了他的背後,在他耳邊低語說:“那份自私我沒有改變,你一定要活下去。”玉璕猛地驚醒,某種可怕的東西開始從他血液裏蔓延至全身,細胞裏的東西瘋狂回轉,在他身體內部,發生著難以置信的變化……符文所連接的著奇異回路讓他超越了大腦機能所能做出的反應。
在所有人都無法反應的片刻、在林楓瞳孔放大的那一瞬、在兩根巨刺刺入玉璕眉心的那一刹那……
這是無法相信的一幕。
玉璕的身體微微後傾,眉毛被淩冽的風割落幾絲;他猶如魚從岩石縫之中的優雅地側身,然後從水中躍出一條完美的弧線。玉璕穩穩地踩在那根巨刺之上,借力飛躍而起,順著那灰褐色的巨刺快如閃電般直竄而上。
緊盯著玉璕的林楓大吃一驚,他失態地低喝一聲。在他腦子無法判斷的間隙之間,玉璕早已從他的視野裏憑空消失,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跡。他明白玉璕一定是出現在了某處,可這速度已經快得他無法撲捉了嗎?甚至連空氣之中應有的痕跡都未能被他發現。他必須得承認自己已經跟不上對方的速度。在林楓放大無數倍的瞳孔裏,隻有幾根黑色毛發自然下墜,似乎意識到什麼之後,他迅速抬頭,一條冰冷的蛇從他胸口裏滑過。
忽然消失的玉璕出現在了那隻巨大妖獸的後頸處。
那把磨礪得閃閃發亮的黑色小刀在他手心旋轉,仿佛無數的黑色雨燕從他之間飛出,古董一般的刀沉浸著曆史藝術品的斑駁美。在刀柄之出的鏤空墨芯慢慢被填滿,然後如同吹墨畫一般潑散而出,那股子黑如夜般沉寂。幾道符文在刀鋒之處閃閃發亮,然後如同春天的藤蔓一般瘋狂生長,生出無數的枝丫包裹著那把黑刀。
刀發出暢快的嗚鳴,屬於殺戮兵器的它再重新拾起靈魂之時,變得如同它主人一般嗜血。沉靜的玉璕爆發出比那隻巨大妖獸還要恐怖的威嚴,空氣裏的所有物質在那一刻都被盡數排空,在這個領域之內隻有那該死的血腥味道,還有某個瘋子的殺戮欲望。
玉璕濕透了的頭發垂了下來,遮住他的雙眸,他嘴角的微笑似乎表明他陷入了某種不可言喻的興奮之中,鬆弛的雙眼緩緩閉上。整個世界在那一刻突然縮小,最終變成了一個黑色圓點。
塌縮、湮滅、寂靜。
他順手一刀劃過,那個純黑色的世界陷入死寂之中,紅色的雨滴淅淅瀝瀝的滴落在這個世界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