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蘇在這條河上送客已經有了三年,她十六歲之時沒能考上先生學院,自己便繼承了病死父親的這條船。清秀的麵龐和秀麗的瓜子臉,紮著一頭幹淨的馬尾,寬大的麻色長服衣能直接遮住她的膝蓋,她目光清澈看著主管。主管從來沒有看過這麼幹淨的女孩,美得就像初戀般美好,小蘇得到了賞識,她被安排到外區到中區這塊區域的工作,這是一個肥差,令無數人嫉妒的肥差。這個地方經常有富貴的個人來返兩地,那些貴人不經意間打賞的小費都足夠他們好好過半個月的安生日子,而以小蘇的外貌保不定就會被某個公子哥娶回去當小妾。
但她對此提不起任何興趣,也對那些公子哥們的暗示視若無見。她曾無數次的幻想著自己會在這兒老死,變成一棵樹,生根發芽,她的枝丫能橫跨整條河流。
“估計再過幾個月自己就不得不去找一個男人了。”那個富貴的公子哥輕佻地打著口哨,小蘇心不在焉地從對方手中接過錢,還有一根代表著示愛的紅色細線。
“真是無聊。”她在心裏嘟囔著,可是臉上依舊保持著微笑著,以此向對方表示謝意。臉上那副遲鈍的表情引得公子哥一陣哄笑,對方並沒說什麼,隻是揮揮手便離開。小蘇在送走一批客人之後,拉上簾子,脫掉外套,和長褲。全身隻留下內衣便躺在長椅上,閉眼享受著微風和陽光。她就這麼任由船在河麵上行駛著,不管船會行駛到何方。
睡醒之後小蘇舒服地伸了伸懶腰,少女的曲線在陽光下流著淡淡的色彩,她朝那個岸邊偶然看到她的小男孩,調皮地吐了吐舌頭……對方摸了摸鼻子,心歎昨晚睡覺真不該踢被子。當她的餘光瞥了瞥河麵之時,小蘇不由得繃緊了自己的腿,她連忙俯下身子,將手伸進河裏,使勁將漂浮的人撈了上來……她看清了對方的臉孔。
某個人就這麼“撞”了進來,連帶那個還是男孩摸樣的人“撞”了進來。
那天天非常舒服,就像今天。樹影在桌子見錯開,小蘇看見他的時候整個世界都很安靜,小蘇隻聽見了風沙沙的聲音隻看見了那個穿著白色裏衣,頭發略長的男孩在安靜寫字。她今天要維持學院書法比賽的秩序。這是小蘇第一次看見他。在之後比賽的時間裏小蘇每次都會從他身邊走過去,然後在他旁邊停頓幾秒,低頭往下看,他的臉有著那個年齡的清秀,咋看,還以為是一個乖巧的女孩子。
“好看嗎?”旁邊的女伴嬉笑著。
“不……好看。”小蘇擺在手,抖動的衣服不經意間擦著他的袖子,他似乎未曾在意,目光一直停留在紙上,小蘇連忙移開身子,害怕被發現。隨後,她再一次逃開,然後又再度小心翼翼地回來,在他旁邊低頭看著,就這樣看了一個上午。那天的清晨真是溫柔。
回憶就像窗外的水霧,慢慢潤濕窗戶,那些盤桓在老樹周邊的枝丫開始生長,最終淹沒了所有。小蘇透過這一切看著那個人,然後哭了。
他不是他,隻不過對方的樣子讓她又想起了那個該死的家夥,那些東西就像是你剪不掉的花枝,隻要一到某個季節,它們就瘋狂生長。
在看到對方吐出了水後,小蘇連忙擦幹眼角的淚水,一直繃緊的神經鬆懈了下來。對方咬緊了牙齒眉頭緊緊鎖著,仿佛是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這時候小蘇才發現對方身上幾乎沒有一塊完整的地方。無數線條般的傷口遍布全身,而令她更為驚悚的是,暴露在陽光外的傷口竟然開始如同蛆蟲一般細細蠕動著,這展現出了如同新生兒一般的治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