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東抬頭看了一眼漂浮於夜空的紅燈籠招牌,“冬淩茶”。
“不帶我去東方區著名的紅女招,反而去茶館?”謝東倒是並無抵觸的神色,反而一副蠻有興趣的模樣。
“今晚紅女招被已經公主包下,作為公主的宴席。”李一在前麵引路,“那種地方是年輕浪漫的小男孩應該去的地方,至於我們這種上了點年紀的,就應該在茶館飲茶作樂,賞月觀舞。”
“冬淩是一種茶葉嗎?”
“的確是,冬淩茶葉隻生長在冬季,而且又是生於懸崖峭壁之間,其珍貴不可言喻;且先不論茶之味,這份懸崖絕壁之間,淩冬而放的骨氣可不得不令人敬佩……”李一興致勃勃地解釋,“這份骨氣就猶如大先生。”
“像我這種嗜茶的人,這種地方的確蠻適合我。”謝東笑笑,“至於後者的骨氣,這可不敢當。”
“大先生謙遜了。”李一推開大門。
謝東見此,滿意地跟了上去。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巨大的清澈水池,仔細望下去,甚至能看見水底的紋路,極其容易讓人誤會這棟建築是依此而建;中央有一四方亭宇,大紅色圓柱,四麵皆是薄薄的白紗,中間隱約可見一個女子正在撫琴。謝東繞著木欄而走,抬頭觀賞者古雅的木柱和紅牙飛簷,在他不遠處,朱紅色的木樓梯沿著四壁盤旋。
忽地,一聲清脆鈴響,幾十位身穿楓紅色和服的女孩們從屋內魚貫而出,踏上水上白石,眨眼間便在在水池白玉中列隊;她們白嫩的肌膚就猶如白雪,每個人的手臂之間都端方著一碗茶,在聽到一聲空靈的琴弦後,她們開始起舞,可是杯中的茶水始終未曾有半滴散落。
“我以前練劍的時候,老師就放一碗水在我的劍尖。”謝東停了下來,倚著欄杆欣賞著。
“那大先生為什麼當初不這麼教授我們呢?”李一微微躬身。
“因為結果到最後我用刀啊!”謝東哈哈大笑。他走上樓梯,長發盤起的淡妝女人齊齊鞠躬,長發下垂,末梢柔順如同絲綢。李一先於謝東拉開門,屋內隻擺放著一張長桌,落地窗已經被拉開,從這兒可以直接俯視到中央的舞女。
“看到這些女孩,我總以為自己回到了年輕時候。”謝東在長桌末端坐下。李一坐下,陰影處的兩位侍女迅速端上茶具。
“大先生可一直都還年輕,不像我,已經老了;我現在隻想著早點卸掉大家長得身份,雲遊各域。”
謝東的手緩緩磨砂著茶杯,待茶冷了之後,端起輕輕嚐了一口李一親自為他斟的茶,歎道:“好茶!一掃今天下午下雨的不快。”
“大先生喜歡就好……”李一再度拾起茶壺,想要為謝東斟上新茶,可是卻不小心間弄灑幾滴,一旁的侍女連忙上前用袖子擦幹淨。李一輕輕放下茶壺,用袖子揩揩額頭的汗,“讓大先生見笑了。”
“在學院的時候,學生們都以和我飲茶為榮,可你是第二個並非這樣的。”
李一盤腿坐下,並未摸向茶杯,他將雙手置於膝上,醞釀了許久之後正色說:“先生錯了,這份榮譽我比誰都要渴求。隻不過,大先生今天孤身一人前來,不得不讓人感到些緊張。”
“為大家長之道,當先治心,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謝東淡淡地說,“他們總說你是一個輕浮的人,可是在我眼裏,你較於他們可是最為穩重。”
“真希望大先生在三十年前這麼對我說。”李一有些感歎。
“晩三十年的讚揚可不會影響你什麼。”謝東笑了笑,“如今你已經是李家的大家長了,不再是當初的小個子了。”
“可我在您眼裏還不是還沒長大嗎?”
謝東微微點頭,“老人經常會說一句話,天高還不是一根豆芽菜。”
“作為豆芽菜,您總的護著我們,對吧?”
“……不會。”謝東搖搖頭,“你總的學會自己麵對。”
李一沉默不言,他不再為大先生斟茶,轉頭俯視下方的舞姬,她們白嫩的腿輕輕劃過水麵,漣漪散開,琴聲絲絲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