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膳堂邊上總會有那麼些小店,或賣麵,或賣餃子……這也算得上是文啟山的一處風景,山下的人在山上開一小館子,供那些先生們能夠嚐嚐別樣的鮮;畢竟許多山珍野味和自家手藝文啟山可是吃不到的。
大紅辣椒串直接懸在門簷上,裏屋的油香能傳三裏遠,石頭小徑上黃狗圍著燈杆而睡下。寧昊與孫子文各坐一邊,在他們麵前,擱著兩碗涼茶,一碟酒鬼花生米。
“我父親常說,有多大嘴,就吃多大飯;要得從橋上過,就得先拜拜河神。”孫子文開口,擺了擺手,說:“來到了文啟山,我曾答應我的朋友,保證他們能夠進文啟學院。但現在,我好像丟人了。有人想要過橋,卻沒拜河神……寧先生。”
寧先生,還這是陌生許久的稱呼。寧昊在老家,可沒人這麼叫他。
“溫良恭儉讓,忠孝勇恭廉;東域幾千年以來一直注重“謙遜”之禮,既這個“讓”字。比方說,你做客於東家,東家問你。吃了沒,一般你得說吃了。”孫子文盯著寧昊,問道:“吃飯嗎?我剛才親自炒了一盤竹筍肉。”
寧昊愣了片刻,幹巴巴地答道:“謝謝。”
“不用客氣。”
隨著一聲清脆的銀鈴響,屋內小兒端盤小跑溜出,為這桌上了一個菜,兩碗熱飯還有一大盆飯。
竹筍肉,顧名思義——竹筍炒豬肉,一道非常簡單的菜。竹筍,竹之芽,嫩莖;味香質脆;常有詩曰:加豆之實,筍菹魚醢、其籟伊何,惟筍及蒲。
寧昊拾起筷子,夾上一夾肉,小食片刻,不驚不喜。孫子文哈哈一笑,道:“老子喜歡下棋,兒子卻喜歡下廚房,是不是感覺一家人都是敗家子?”
寧昊摘下自己因為熱氣而弄潮的眼鏡,用袖子間的布細細擦著……寧靜的夏夜,忽有蛙鳴與蟲鳴聲作伴;燈杆下的黃狗扇著耳朵驅趕飛蛾,遠邊,傳來飄渺的歡呼聲。
在孫子文的注視中,寧昊始終未曾將手靠近自己的劍,隻是認真地擦著自己的眼鏡。好一會兒後,寧昊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褂子,然後走進小店的裏屋廚房。
……哧溜一聲油鍋響,裏屋傳出大火燜油的聲音;忽地,燈杆下的黃狗騰地起身,在汪汪叫兩聲後,直接撒開腿子往裏屋衝去。孫子文一驚,手指不斷地敲打在桌上發出答答的聲音,他棄那盤熱菜於不顧,至菜冷之時也未曾動一口。
在裏屋簾子掀開的那一刻,孫子文睜大了眼,盯緊了寧昊,在對方將菜端下的那一刻,立馬抄起筷子夾起一夾菜放進嘴中。
“有些麻了……”孫子文評價道,隨後他搖搖頭笑著說:“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文啟山這座山果真是太高了。我的場子丟了,本想著來你這兒拿回點麵子,結果沒想道你也是個廚子。”
“人有三敬,敬自己,敬聖人,敬天地。我現在終於有點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寧昊,我希望有朝一日你能接下我的戰書。”這一次,他用了寧昊這樣的稱呼。
言畢,孫子文起身直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