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允放下自己的行李箱子,再一次轉過身抬頭仰望這座高山,他無奈地苦笑,用抱歉的口吻說道:“對不起,老師,我並未能踏進這座高山。”
寄宿在蕭允青玉內的古老靈魂再度蘇醒,那位老人安慰道:“不必感到愧疚,塞翁失馬,焉知禍福?或許文啟山外才是真正的世界。”
“真正的世界?”蕭允自我嘲諷,聲音低了很多,他說:“像我這樣的廢物隻能淪為升格之鏈的底層,真正的先生世界對於我來說反而是一場噩夢。”
老人還想再說些什麼,但是某個人的突然出現讓他不得不選擇沉默。一位黑衣麻布鞋的幹練老人不知何時出現在了蕭允的背後,他還留著長長的辮子,戴著一頂紅玉氈帽,臉上那道長長的傷疤讓他看起來有些瘮人,可他那和藹的目光你總會以為他和那些在天橋下聽評書的閑老頭可沒什麼兩樣。
這是一個老管家,在文啟學院能夠帶管家的學生扳著手指頭都能數的完。來人向蕭允行禮,然後作出“請”的姿勢,他邀請道:“蕭先生,我家洛少爺在靜月湖的小樓設下酒宴恭喜蕭先生進入文啟學院。”
洛姓,可是一個大姓氏,無論是戰前還是戰後。戰前洛家官至護國將軍,戰後家有兩名人士入住先生係統長老閣。蕭允雖不知對方是誰,也不知這是否是鴻門宴,但是對於他這樣輸得一無所有的男人,單刀赴會的勇氣可從不會缺少。
蕭允微微一笑,提起行李箱子,豪邁地答道:“那洛公子可得備些好酒。”
那位老管家迅速小跑,來到蕭允跟前,主動接過對方的箱子,腰低得更低,謙卑地說道:“蕭先生,這邊請……”
雖說靜月湖在昨晚被兩個瘋子直接切掉半邊,但這絲毫不影響旁邊小樓的生意;那些有錢的公子哥可很是願意花一大把錢請這些美麗的天子嬌女來這賞湖敘情。自然,這些習慣了在先生境界上你追我趕的公子哥先生們,在“這間小樓”肯定也不會放過一絲你爭我鬥的機會。
下到請人在這間小樓喝酒,上到吟詩作對;這間小樓的火藥味可不比在戰場上差多少。於是,漸漸地,這件小樓也催生出自己的“廟子規則”。小樓有九層樓,樓層越高自然所需的花費也不菲。文啟學院曾經盛傳這樣一個段子:一南邊的富家子弟曾嘲笑一個東邊來的“背篼”,還時不時地炫耀自己腰邊的血玉。可當那個東邊的背篼邀請他來小樓一層樓設宴之時,富家子弟狂妄地說道:“果真是背篼,窮得隻敢在一樓設宴。”
結果當富家子弟當了全部家當都隻能擺下兩桌宴席時,那個“背篼”已經不卑不亢地走上了二樓喝上了花酒。
所以,當蕭允穿過一道小型鵲門來到七層樓的時候,震驚之色無以複加,尤其是他發現整個偌大的七層樓隻有那一張宴席,宴席邊隻坐著一位年輕的貴公子。
今兒,那位貴公子包下了整個場子!
在管家的指示下,蕭允慢慢靠近,他清楚地感受到自己雙腿就像是灌了鉛一般難以走動……蕭允看著他,看了又看。他知道,就像是他知道自己失去了文啟學院的資格一般清楚。那個英俊、溫和,頭發梳理整整齊齊的貴公子哥其實和他在界線山所拚命廝殺的妖獸一樣……嗜血、陰險、永永遠遠躲在陰影之中等待著獵物鬆懈的那一刻。
他披著名為“人”的皮囊,骨子裏流淌著“古妖”的血脈。
“抱歉,墨先生,因為最近手氣不太好,所以隻能請你在七樓赴宴。”洛寧溫和而又不失禮節,骨子的驕傲顯露無遺。
蕭允連忙擺手稱多謝洛公子的厚愛,能在這裏自己已是受寵若驚。
洛寧一笑,不再故弄玄虛,直接開門見山道:“蕭先生,你最後的武試可是輸給了寧昊?”
“是的。”蕭允倒是回答得很幹脆。
“想必你已經聽了老管家說,我允諾讓你進入文啟學院。”
蕭允笑,稱:“我還隻當以為是洛公子開的玩笑。”
洛寧動了動筷子,示意蕭允自便。他拾起一塊肉放入口中,在細細品嚐之後回味無窮地道:“若如不是古妖的這野性和力量,不然不失一道家常美食;試試吧,你不會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