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塔痛苦地咳嗽著,她絲毫不懷疑剛才玉璕要殺死自己,那是一種極惡,古妖般的暴戾。可現在的他卻如同失了魂一樣,跌跌撞撞地坐回床上,虛弱無力。他坐在床邊,垂著頭,披頭散發,就像是一個剛剛從死亡之中逃脫的凡人。
玉璕幽幽地歎了一口氣,聲音嘶啞,“抱歉,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這麼做,我隻是有點……失控。”
“不是失控,更像是被另一個人掌控。”伊塔的話令玉璕不禁抬起頭,他怔怔地望著對方,從未覺得時光如此漫長。過了許久之後,他開口說道:“你應該知道我的空間之力從何而來。”
伊塔點點頭回答,直接繼承於烏納塔,但是包括我之外的所有人都並不知道過程。
“祭祀。”玉璕說出了那個詞。人類最早的文明活動,就是祭祀,祭司通過祭祀展現神力,以此掌握權利。他繼續說:“在東方區的神居裏,被封印的烏納塔偽裝成神明,稱舊神已經死去,需要通過祭祀誕生一位新的神延續保護東方區的使命。”
“他應該是想借此寄生,從封印地裏逃出來。”伊塔沉吟。
“但烏納塔的承諾無比誘惑——通過祭祀我能獲得比肩神的力量。”玉璕頓了頓,看向伊塔的目光充滿了自嘲的意味,“所以我答應了他,舉行了這個祭祀。但在祭祀即將完成的最後一刻,祭壇發生了爆炸。”
……
窗外陽光安好,又下了一整夜雪的黑鐵城莫入了白雪的世界。伊塔凝視著那個坐在床邊的男人,在那一刻,他忽然變成了很多年在玉家鎮,悠著目視天空的少年。忽然,她注意到了對方的雙眼,那是一雙美極了的龍鳳眼。右眼的鳳眼微微皺著,栗色的瞳孔給他一種女人般的柔軟。可他的左眼卻是如同野獸般妖冶瞳孔,那股力量還是沒有褪去,那股屬於古妖的力量。
“因為爆炸中斷了祭祀,你獲得的力量是不完整的,不過這也使你得以保留下自己的部分人格,沒有完全被古妖吞噬。那麼這究竟算的是幸運還是不幸呢?”伊塔幽幽地歎氣。
“兩者皆有吧……從那個時候起,我會做出一些連自己都無法理解的事。鐵車墜落的時候就是這樣,身體中的某個我一直都在等待即將下墜的時機,因為“我”知道那時候無論自己提出什麼要求,你們肯定都無法拒絕。那個“我”從開始就一直在覬覦著那罐妖血,那是本能的渴望,就像是美酒對於酒鬼。”
伊塔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某位大哲說過我們身體有著兩個我,分別是善我和惡我。
“不……”玉璕抬起了頭,直視伊塔,“無論是哪個我,那不都是我自己嗎?”
毫無預兆的,伊塔一巴掌拍在玉璕頭上,喝道:“別傻了,你又不是那些哲人,人家說什麼就是什麼。就算那時候不是本來的你,但你還不是救了我們?希裏口頭上說待在這裏悶死了,要出去玩,但是她實際上卻是在拉著玥兒在外麵親手掐了很多花,放在你床邊,雖然有點像葬禮……人類之所以和古妖不同,那是因為我們心中的善能夠壓下惡。”
隨後伊塔口中嘟囔著,我想要的一直隻是一個解釋,你又不是幹了什麼傷天害理之事,不就是喝了一罐妖血麼。說到這兒,我還想解剖一下你,你這是什麼奇怪的體質,居然喝了這麼多都沒事,我當初可是沾了一滴就昏迷了近半個月。
“那你還用結界捆我?”玉璕回過神來,怒了。
伊塔打了一個哈欠,說你可是喝下了一整罐妖血,誰知道你醒來之後是一頭暴戾的古妖,還是玉璕?事實證明還好我做了準備。
玉璕忽覺得臉辣極了,他慌忙岔開話題,問道:“在我昏迷之後發生了什麼?”
“有人救了我們,他為我們製定了逃跑路線,還給了這間屋子,我們已經在這裏藏了兩天了。看樣子,對方是一個斬妖者,你認識的朋友裏麵有斬妖者嗎?”
玉璕的確認識一個斬妖者,但對方是想要把自己賣掉的人販子,可非是朋友。就當他想說自己不認識之時,又吞了回去,改口說:“我認識的斬妖者隻有一個,而他當初則把我賣給了一個貴族,他沒有理由幫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