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聽故事?”周夫子沒好氣地瞥了一眼這個自來熟的掌櫃。墨塵這才發現了一個看上去和周夫子年齡差不多的家夥湊了過來。他拎著鳥籠子,正一臉好奇地看著墨塵,在發覺墨塵不再開口說話了,還故作驚訝狀,“怎麼不說了,我還聽著呢?”
墨塵倒了一碗茶,不再言語;那個喝醉了的姑娘依舊打著呼嚕;周夫子自顧自地喝起了酒,就當這人不存在。老掌櫃的麵露尷尬之色,然後又厚著臉皮說道:“朋友有故事,但我也有酒。”
“小二的,給你加掌故上酒!上好酒!”老掌櫃豪邁地揮揮手,一拍桌子,喝道。那番樣子頗有廟子裏找仇家尋完仇,意氣風發請兄弟喝酒的大哥。見著這個老掌櫃這番姿態,周夫子也不再故弄玄虛,開懷笑道:“好,這頓酒你請了!”
“小意思,小意思,我葉青龍這點酒還是請得起的。”
“哪裏人?”周夫子定睛一問。
“南域薑湖人氏。”
周夫子開口,“居然是薑湖人,聽說你們那裏英雄輩出,孤立境界的先生跟爆米花似的,一個接著一個蹦出來。”
老掌櫃的一笑,“哪裏那裏,隻不過父輩們先生境界高,就算是拔苗助長,也都拉成了高個子,我們這些個先生境界其實水得很,平日唬唬人可以,但是一旦要到了打架的時候,個個都是軟蛋。”
……
“可看先生你不太像啊。”周夫子歎道。
“什麼勞什子先生,不過就是喜歡養鳥的老家夥,比起老先生您可真是差太遠。您飛升的時候,我隻尋思在觀看老先生您飛升的人群中,看看有沒有漂亮的姑娘,把她納為小妾。而且我這算什麼,後生更可畏啊……”老掌櫃的一邊打量著一邊默不作聲的墨塵,一邊審視著那個喝醉酒了的姑娘。
“我飛升那兩年,曾有大道大家斷言:此後,世間再無飛升者。但沒想到,居然在這裏能看見兩個老家的人,而且年紀輕輕,我可不相信這世間的飛升者都不值錢了。”
“先生,有什麼修行心得,給我說說?”老掌櫃的殷切地問道。
墨塵從懷中掏出一塊璞玉,放置在老掌櫃的麵前說,不用請酒,這是我們的酒錢。
……
老掌櫃盯著那塊璞玉,手始終放在桌底,沒有去拿。
“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周夫子悠悠說道,“掌櫃的,你這做事情可忒不厚道了。再怎麼說,我們都是老鄉。一壺酒,就想從別人嘴裏套東西?”
老掌櫃的目光終於是從墨塵身上收回,他默不作聲地收下那塊璞玉,對著周夫子抱拳行禮說“相見恨晚。”
周夫子擺擺手,念道:“……不晚,不晚,這裏時間蠻長的。看樣子,我終於明白你這裏的生意為什麼這麼冷清,原來是酒太貴了。”
“那是因為這裏的凡夫俗子沒福消受我這神仙酒。”老掌櫃的滿臉驕傲,“當然,公子的這塊玉買我這酒自然是綽綽有餘。人在廟子混,講究一個情義公平。既然公子給的錢夠多,那我也不藏著掖著,給新來的公子說道說道這裏的風景?公子,聽否?”
“聽聽無妨。”墨塵回答。
“公子想聽什麼?是這裏的規矩禁忌?還是這裏的風土人情?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能給公子念叨念叨,隻要你不嫌我們這些老人羅嗦。”
可就當老掌櫃的還想再說些什麼之時,鳥籠忽然傳出來了動靜。原來是其中的黃眉鳥撲騰著翅膀,從籠子裏飛出。籠子依舊是那個籠子,門也依舊鎖著,可黃眉卻徑直地穿過鳥籠的竹柱,朝著酒肆外麵飛去,最後停留在了一顆桃花枝上,歡快地叫著。
…………
街邊,酒肆鋪子後一條僻靜的巷子,一位英俊非凡的白衣少年郎,在一位老嫗的陪同下,緩慢沿著這條僻靜的巷子走著。但詭異的是,雖然他們正一步步地堅實踏出,可依舊是在原地,而那少年郎已經是滿頭大汗。
老嫗從兜裏掏出絲帕為自己公子擦去汗,有些心疼,然後提議道:“公子要不歇息一下吧。”早已疲憊的少年郎如釋重負,重重地喘了一口氣,然後根本不在意地上的灰塵,一屁股坐了下去,絲毫不在意失了儀態,他氣喘籲籲地呼氣,皺眉抱怨道:“我爹是怎麼想的,為什麼一定要讓我拜這個奇怪的老先生為師?別說他家難走,老先生還不願意見我!我算是瞧明白了,爹就是喜歡姐姐,最好的東西永遠都是姐姐的。姐姐可以不用修行,甚至還可以出去玩;我還聽說,姐姐喜歡上一個唱戲的,還為此花了整整五百塊天石。爹,這都不管管?難道真的是窮養兒,富養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