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行勳緩緩睜開了眼, 眼前一片沉寂暮色。
因為視線的模糊,他的聽覺在這黑夜裏愈發敏銳。
車軲轆碾過碎石,聲音顛簸, 馬蹄踏過大道,噠噠作響。
還有……若有若無的風聲。
“停。”傅行勳微微眯了眼眸, 冷冽了視線,道。
他的聲線揚得不高, 可卻在這個夜裏分外明晰,瞬間就止了車輛的前行。
“侯爺有何吩咐?”停在車外的, 是他的隨從封晉, 跟隨他多年,身手敏捷,武力高強, 是他的得力幹將。
傅行勳抬手,緩緩掀開幨帷,往外看去。
夜色濃重,好似潑墨, 借著朦朧的月光, 他將目光停在兩側的峭壁之上。
那上邊黑沉沉的一片, 什麼也瞧不清。
傅行勳輕笑一聲,道:“繼續前行。”
馬車顛簸, 又帶起了沉寂夜裏的一陣躁動。
夜色沉沉中, 隻見的那化作黑點的一線, 踽踽獨行。
終於, 事故發生了。
劍雨鋪天蓋地而來,亂矢橫流,釘在了馬車上,將那些馬匹駭得揚踢亂竄。
等到劍雨停歇時,連馬匹也安靜地倒在了地上。
無數的黑衣人像是潛伏在夜裏的幽魂,無聲而出,拖在身後的陌刀在地麵帶起銳利的刺耳聲響,漸行漸近。
領首的黑衣人一把掀起車簾,執刀往內擊去,可是猛然間,他定在了原地,心裏大叫不好。
“撤!”他壓著聲線下令。
然而才轉過身,便被無數的流矢射中了胸膛。
惡戰,未至便歇。
無聲地看著眼前境況,傅行勳微不可查地抬了眉尾,眼眸中閃過了一絲銳利的殺氣。
還好得了李成衍提醒,他才有所準備,布下了這一場局。
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封晉。”傅行勳側眸看向身旁的人,喚。
封晉是他的人,自然明白他的用意。
他猶疑地看看了傅行勳,到底緊抿了唇線垂下眼眸,不敢動作。
“怎麼,我下的令,你要違抗?”他說話時的聲線無甚起伏,也未夾雜著任何情緒,可就是這樣平平淡淡地道出,才讓封晉有了幾分膽寒。
封晉將手搭在腰側的雁翎刀刀柄上,五指攏了攏,到底心一橫,拔刀刺出。
“嘶——”刀刃沒入體膚的聲音細小且沉悶,讓傅行勳眉頭緊蹙,為這疼痛倒抽了一口冷氣。
封晉的雁翎刀插在他的胸膛,可尺度和位置卻把握得極好,恰恰避開了他的要害。
傅行勳將手搭在刀刃上,而後握著那鋒利刀刃,猛然拔出。
刹那間,溢出的鮮血染紅了他的衣襟。
他伸手拂過傷處,一時間竟難察他手上的血跡是從何而來。
“侯爺!”封晉擔憂他的傷勢,伸了手要上前扶他,可卻被他抬手製止。
“留人收拾殘局,走。”傅行勳的麵上雖是裝得無礙,但微微輕顫的聲線到底將他暴露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