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衍行在前邊, 故而先他們出屋了許久。
踏出房門的那時, 他微微側眸, 就看到了從屋簷跳下的一隻橘貓。
邁著慵懶的步子,悠然行在欄杆上。
李成衍見著,放心的同時, 也欣悅地揚了唇角。
還好,並非是他們的消息走漏。
正當他準備轉身而返時,屋內接連的兩聲巨響,驟然讓他頓住了動作。
一聲尖銳刺耳, 一聲沉重如山。
李成衍聞聲,登時就斂了笑意,心中一沉。
這該不是敵人的調虎離山之計, 引開他, 從而對元策兄和阿沅下手罷?
想到了這一點,李成衍便再不耽擱, 闊步往屋內行去。
踏過門檻,屋內的情景漸漸地清晰在他的眼底。
“元策兄……”他緩步漸近,在徹底看清的時候, 不由得愣怔在了原地。
隻見得阮幼梨匍匐在地, 手上抓著一截布帛, 鼓了腮幫子, 露出一副無辜又可憐的神情。
而她身前的傅行勳, 雖是長身玉立, 卻狼狽到了極致。
原本齊整的衣衫, 此刻卻分外淩亂不堪。
他左肩的那一方布料,幾乎是完全被扯落,露出他的肩胛,而他的胸膛處的流暢紋理,亦被殘破的衣襟半遮半掩。
傅行勳垂眸看她,頭一次覺得自己的脾性極好,哪怕在這種情形下,還能穩立如山。
“這是……出了何事?”李成衍的腦中閃現過無數個猜測,卻始終找不出一個合理的答案,故而他猶疑片刻後,終是忍不住出了聲,開口問當事人。
傅行勳深吸了口氣,胸膛處微微起伏,似在極力隱忍。
“你問她。”他回了簡簡單單的三字,字眼裏滿是鬱憤。
阮幼梨不敢與他對視,忙心虛地低垂了腦袋。
她伏在地麵,甕聲甕氣地回答道:“就是……一場意外嘛。”
李成衍想象不出那意外是如何,也隻得與傅行勳一般,陷入沉默。
正此時,從外邊匆匆跑來的一個隨從,將這片刻的沉寂打破。
“王爺,府裏來人了。”那隨從停在李成衍的身後不遠處,躬身垂眸,稟道。
因為這個緣故,李成衍自不能再多留。
他沉默頷首,而後向眼前的傅行勳和阮幼梨告辭。
“元策兄,阿沅,府中有人來訪,還恕小王不能多待,先行告辭。”
傅行勳微微凝眉,心中了然。
他頷首,道:“延平王慢行。”
阮幼梨也趴在地麵上,對著他愉快地揮了揮手:“阿衍,改日再來啊!”
送走了李成衍,傅行勳也好應對眼前的情景。
他負手身後,眉尾一抬,好整以暇地垂眸看她。
阮幼梨被他眼神看得頭皮發麻,皺了皺鼻子,甕聲甕氣,說得委屈:“阿沅都摔在地上了,阿兄都不拉人家一把嗎?”
她現在,是真腿麻,根本站不起來。
傅行勳輕輕呼出一口氣,將一邊手肘撐在膝上,半蹲在她的身前,直直對上她的眼,目光深邃,似要望進她的眼底。
他的眼眸沉黑,若深潭般的難測,沒待傅行勳開口,她便似陷入了那深潭中,抽身不得。
“你故意的罷?”傅行勳挑眉問道。
阮幼梨連連擺手:“才沒有呢!我就是腿麻了,站不穩而已……”
她的解釋倒也合理。
傅行勳微不可查地低了下頷,終是向她伸出一手。
他的手掌寬厚,五指修長,平攤在她的眼前。
阮幼梨看著,竟是有一刹那的恍然。
她頓了頓,沒經過任何思考地,將下頷放在了他的掌心。
傅行勳感受著掌心的溫軟,有一刹的愣怔。
頓了良久,他才清了清嗓子,訥訥地開口問她:“你……這是作甚?”
阮幼梨長舒一口氣,歎道:“腦袋抬累了,歇歇。”
傅行勳又陷入了一陣沉默。
周遭的沉寂,使得他的感官也愈發敏銳了起來。
她不同的溫度貼上來,覆在他的掌心,透過了那一寸體膚,絲絲縷縷的沁入了他的血脈,帶起他深處的,些微悸動。
傅行勳終是忍不住這異樣的感覺,迅速地撤回了手。
在阮幼梨的腦袋不受控製地向下栽去時,他又是動作,將手置於她的腋下,順勢將她給提了起來。
真的,是提。
阮幼梨的腳尖都是將將觸地。
她愣愣地眨眼,與他平視,竟是錯愕得說不出話來。
而傅行勳也是為自己的舉動驚異,愣怔片刻後,緩緩地將她放下。
雙腳著了地,阮幼梨都還有一些神思恍惚。
她愣愣地抬首,看著麵色薄紅的傅行勳,仿佛受到了極大的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