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幼梨留在武毅侯府, 心中閃過許多的想法, 卻始終沒有底。
傅行勳如此排斥她前往,那恐怕, 不是什麼好事。
阮幼梨越想著, 心中愈發擔憂。
她在屋裏往返而行, 焦急得不成樣。
綺雲見著她的這般模樣,不免疑惑。
“小娘子……可有什麼憂心之事嗎?”
阮幼梨為她的聲音驟然停住,又亟亟地行到她的身前, 倏然落座於坐榻。
“綺雲。”她分外嚴肅地看著她, 喚。
綺雲聞聲, 訥訥頷首。
又聽她繼續說了下去:“快來和我一起祈禱, 事情順利!”
說著,她便閉了雙眸,豎掌下頜,嘴裏默默念著。
綺雲更是愣了。
但阮幼梨的話她向來都聽, 所以呆滯了片刻,她還是學著她的模樣, 誠心祈禱了起來。
雖然,她也不知祈禱的是些什麼。
主仆二人就這般神神叨叨地,過了一晌午。
阮幼梨在緊張著,傅行勳那邊,又何嚐不是如此。
車駕終於顛簸行過交錯廣陌, 停在了京兆府外邊。
虞三娘感受到馬車的平穩, 緩緩探出紅酥手, 將幨帷撩起。
側眸見到那那座府邸,她的心中有萬千情緒交雜。
傅行勳從馬背上躍下,抬眼看她,眼神示意。
虞三娘頓了片刻,終於捺住心中的不安與雀躍,踏上車轅,落腳地麵。
待她行到身側,傅行勳抿了抿唇線,沉聲道:“這件事,隻有兩三成的把握,可要繼續?”
虞三娘抿出一抹淺笑:“兩三成,也是希望。”
如此,表決了她的選擇。
傅行勳輕輕頷首,腳下步子一動,便引她往那府邸行去。
今晨,有女子上京兆府伸冤,狀告蕭相之子蕭卓,奪她清白,害她父母。
但蕭卓的身份著實是太過貴重,京兆尹也不敢給他定罪,所以就一直將此事壓著。
許是蕭卓做的惡事太多,陸陸續續又有幾戶人家站到了那女子的陣後,要讓蕭卓受到懲罰。
那幾戶人家裏,有被蕭卓欺淩的,更甚的,是被蕭卓打殺了家中獨苗。
虞三娘隨傅行勳進到公堂,見到的便是男女老少,掩麵啜泣,卻仍不忘痛斥蕭卓罪行的情景。
“那個蕭家郎君,著實過分,我家三郎,不過是阻攔了他非禮良家女子,就被他給……活活打死了!可憐我家三郎,將將加冠不久,尚未成親,就這樣……殞了命……”老婦拿了絹子,不住地去擦那縱橫的淚水,卻始終都擦不盡。
京兆尹坐在高堂上,聽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說來說去,頭疼地閉眼,用指節敲著腦袋。
他輕輕掀起眼皮,又看到踏門而入的虞三娘,眉間蹙起的愁悶是愈發濃重了。
“又是來控訴蕭氏郎君的嗎……”
說到後麵,他的聲音漸漸弱了下去,雙眸驚異地睖睜。
“武……武毅侯,你怎麼也來了?”京兆尹忙從高堂上過來,向他一揖。
俯身下去的刹那,他的腦中浮現起無數的想法。
完了完了,都傳到武毅侯的耳中了,這件事,怕是不好收手了。
京兆尹長長地暗歎,隻覺著自己是在那位置上呆不久了。
傅行勳懶散地掀起眼眸,聲色淡淡:“京兆尹隻管辦你的事,不必管我。”
他雖是這樣說著,但京兆尹的心底卻是放鬆過半分。
就像是,整顆心被細長的線吊起,而下邊,是見不到底的深淵,不知道有什麼樣的痛苦磨難在等著他。
因為傅行勳的到來,京兆尹也不敢馬虎行事。
他挨個詢問了各個的情況,問到虞三娘時,她不由一愣,抬眼向一側的傅行勳望去。
傅行勳對上她的視線,點了下頜,很輕,卻是堅定得令她心安。
因此,她深吸了一口氣,開始陳訴先前的種種。
“蕭卓那個畜生,他強占了我的身子,還打死我的阿耶,若京兆尹要證據,城郊外,我阿耶的墳塋,便是。”回想起那段悲慘無光的日子,虞三娘已是平靜了許多,但言語間,仍舊帶了幾分哽咽。
那畢竟是她所經曆過的入骨之痛,怎麼可能,輕易就淡去?
虞三娘輕顫了眼睫,將所有的悲慟都梗在了喉間。
京兆尹無聲歎息,又從她的身前過,繼續詢問下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