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宮宴(1 / 3)

七夕轉瞬即至, 很快就到了宮宴的那天。

任是傅行勳再怎麼嫌棄阮幼梨, 也拗不過她的死纏爛打之術, 心不甘情不願地捎上她了。

起先,阮幼梨是想盛裝打扮一番的, 但轉瞬想到她與傅清沅的身份問題,還是灰溜溜地換回了一身素淨衣衫。

尚為阮幼梨時, 她也露過不少麵, 如今,阮幼梨已經是逝於世人眼前,她現在是傅清沅的身份, 還是得按傅清沅的溫婉淡雅行事。

車軲轆碾過青石板道,帶起陣陣顛簸, 晃得她耳垂墜下的珍珠耳墜也漾開層層光暈。

那光暈溫潤柔和,映著她麵龐,更顯得她膚色白皙,好似暖玉。

傅行勳頓了頓,終是從她的耳墜上別開了眼。

倘若他再不收回視線, 恐怕,就收不回來了。

傅行勳伸手撩起車壁的窗簾, 稍稍探出車外,輕吐出一口氣,才覺胸口的沉鬱散了不少。

可阮幼梨偏不讓他安生, 又在此刻喚回了他:“阿兄。”

傅行勳聞聲回首, 眉尾一抬, 無聲詢問。

“我突然有點害怕。”她垂下腦袋,幾乎是將臉埋在胸口,放在膝上的手,也在不安地攪著衣擺,“萬一我被認出來了,該怎麼辦啊?”

出門的時候,她無所顧慮,隻想進宮湊熱鬧見阿娘,可是現在安靜下來冷靜下來了,什麼擔憂都湧上心頭了。

傅行勳見著她這一副小模樣,伸手撫上了眉心。

這都走到宮門口了,才突然提起這點,有何用?

有何用?!

而且,在她話音落下的這一刻,馬車也停下了。

最怕顛簸突然停息,阮幼梨猛地睖睜雙眼,一臉錯愕。

她無助地揮舞雙手,像海草一樣纏上了他的胳膊,而後壓低了聲音,一陣鬼哭狼嚎:“阿兄阿兄阿兄!怎麼辦怎麼辦!我的身份暴露了,會不會被斬首啊!”

傅行勳感受到她的依賴,愣怔過後,竟是勾了唇角。

他低頜應答:“會。”

簡簡單單的一個字,更是把阮幼梨的驚恐推上了一個巔峰。

她正準備扯了嗓子一陣嚎時,傅行勳卻像是有所預料般,將食指按在她的唇瓣上,止了她的聲息。

阮幼梨對上他的視線,下意識地眨了眨眼。

她濃黑的眼睫輕輕顫動,傅行勳隻覺得像是有輕羽掃在了他的心上,使得他的呼吸也滯了片刻。

“別……別叫。”傅行勳頓了半晌,才找回些微神思,僵硬道。

阮幼梨點頭如搗蒜。

得到了她的應答,傅行勳才極不自然地收回了手。

他撚了撚指尖,隻覺指尖纏繞的溫軟觸感,無論如何都解不開。

他不自在地清咳一聲,道:“下、下車罷。”

阮幼梨再次搗蒜般點頭,驚恐到愣怔。

為了她的小命,她必須得端莊、優雅!一點把柄都不能留下!

行在傅行勳的身側,阮幼梨下意識地挺了挺一馬平川的胸。

傅行勳側眸看到她這一副大敵當前的警惕模樣,微不可查地勾了唇角,眼眸微彎,碎了璀璨星光,瀲灩動人。

因為傅行勳的身份,所以他們的座次倒還靠前,與延平王李成衍相鄰。

雖然並不想嫁給李成衍,但阮幼梨還是在心裏將他當作朋友的。

她的身子稍稍向前傾斜,而後錯過傅行勳,隔空對他一笑。

李成衍見狀,也輕輕頷首,回了她一禮。

阮幼梨笑得更歡,善睞明眸眯成了一條細長的弧度。

傅行勳看他們兩個人將他視為無物,眉來眼去,不由得在心中悶了一口氣。

越想越不是滋味,傅行勳拿起案上的杯盞,牛飲了一口。

阮幼梨翕張了嘴,愣怔得不知作何言語。

她要不要告訴他,這是她剛才喝過的?

但傅行勳卻仿若未察,緊抿了薄唇,冷眼看著眼前情景。

光影明明昧昧地落在他的側顏,將他的輪廓勾勒得硬朗且流暢,好看得一塌糊塗。

阮幼梨側眸瞥到,險些移不開眼。

“看什麼看?”

耳畔的聲音清冷低沉,隨夜風入耳,讓阮幼梨渾身一僵。

她忙是別過眼去,兩眼無神地看著前方。

回答得臉不紅心不跳:“看景。”

美人,也是景啊。

所以,她可沒撒謊。

阮幼梨厚臉皮地想著。

因為是頭一遭進宮,她很快就被周圍的盛景吸引了目光。

宮燈盞盞,綴飾於夜空之下,與蒼穹之頂的點點繁星相映,卻未式微,亮如白晝。

官員們攜家屬陸陸續續入席,相互寒暄,此起彼伏的窸窣碎語。

阮幼梨與這些人不熟,再加上,她也不敢輕舉妄動,露出端倪,所以從始至終,她都坐在傅行勳的身側,悶聲飲茶。

唉,這樣拘束,進宮來還有何意義?

正當她手捧下頜,一陣唉聲歎氣時,她的眼角餘光瞥見了一道熟悉身影。

纖細且單薄,似天邊流雲的溫柔。

阮幼梨渾身一怔,忙抬眼往那個方向望去。

果不其然,是阿娘。

阮夫人自然也見著了她,折首向她看來,唇角微彎,笑意淺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