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勳勳(1 / 3)

牢獄裏邊自然不必府中,陰冷潮濕, 又汙穢肮髒。

阮幼梨被丟進牢中時, 著實找不到落腳處。

但牢門又被鎖上,她又出去不得, 隻能強忍心中不適,僵直了全身,站在原地, 不敢挪動半步。

傅行勳就在她的隔壁,毫無她的講究。

他抬腳, 闊步走到那張破舊榻前, 大喇喇的坐下了。

見阮幼梨始終沒有動作,傅行勳終是不解出聲:“你怎麼了?”

阮幼梨向他瞥來,一臉厭棄地吐出一字:“髒。”

聞言, 傅行勳禁不住挑眉一笑:“那你就一直站在那兒?”

阮幼梨愣了愣,到底沒有僵持在原地, 踮腳向榻邊行去。

講究的女子絕不將就。

她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才拿起那床破舊被褥, 將那床榻的每一處, 都擦了個幹淨。

這還不止, 將手擦淨之後,她竟是將那被褥扔到了腳下, 墊腳用。

傅行勳錯愕地見她做完這一切, 內心複雜。

最後, 他終是沒忍住, 提醒道:“這裏不比府中,夜裏冷得多,你這個樣子,會著涼的。”

但阮幼梨卻將頭搖成了撥浪鼓。

她堅決抵製,說:“著涼就著涼罷!”

著涼也比用這髒兮兮的被子蓋好!

傅行勳勸不了她,也不再多言。

果然,如他所言,這裏冷得多。

臨近入夜時,阮幼梨就被這周遭的寒氣激得一個寒顫。

傅行勳注意到她的境況,到底輕歎一聲,下榻向她行來,將外衫脫下,穿過柵欄,遞給了她。

他說:“這個不髒,披上罷。”

“那你不會著涼嗎?”阮幼梨眨了眨眼,異常認真地問。

傅行勳忍不住輕笑一聲,道:“你以為誰都如你嬌嬌弱弱,講究成這樣?我那裏不還有一床被褥嗎?”

更何況,以往行軍打仗時,地為榻天為衾,又何曾懼過寒冷?

聽他這般說道,阮幼梨才怯怯地將其接過,小心翼翼地披在身上。

衣衫上還帶著他的些許溫度,從她的背後覆擁過來,就像是他真切的一個懷抱,將絲絲暖意沁入她的體膚,讓她的心下亦是一暖。

“謝謝你。”蜷縮在床板上,阮幼梨垂眸一笑,聲如蚊訥。

傅行勳耳力不錯,將她的這一句悉數聽到了耳中。

女子的這番低語就像是一片輕羽,輕輕掃過他的心間,令他心中的某一處,柔軟了下來。

天色很晚了。

兩人就隔著這一麵柵欄,各自睡去。

這一天夜裏,阮幼梨又做夢了。

夢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就隻有不斷重複的一個場景。

夜裏,庭中,傅行勳執雁翎刀而舞,一招一式,淩厲肅然,攜迫人殺意,騰騰起於周遭。

刀過之處,帶起陣陣疾風,倏然卷起地上落葉,翻飛於半空,簌簌作響。

他就這樣機械地重複著,盡管每一招每一式都被他釋放出了極致的力量,他也沒有停歇。

似不知疲倦,任汗意涔涔。

終於,他終是乏力,在一招收勢時,沒控製得住地跌倒於地。

倒地不過片刻,他又是猛然起身,繼續習練。

可他的身體已經累到了極致,根本不容他繼續。

倒了一次又一次,他終於以地為榻,再未起來。

慢慢地,他抬起手,覆在了眼上。

無力又絕望地……無聲低泣。

頭頂的蒼穹暗沉漆黑,滿無邊際。

而他倒於庭中,無聲地向天屈服,渺小,又無力。

明明是簡單不過的一個場景,可阮幼梨靜靜地看著,卻覺分外壓抑,心底像有巨石壓上,沉沉地讓她喘不過氣。

等到翌日醒來時,她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心中仍有那沉悶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