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倒猢猻散, 蕭廷輝的倒台,讓依附蕭家的諸多臣子也先後丟了官位。
一時間,在朝中獨掌大局的, 成了李成衍的黨派。
於是, 以沈珩為首,領朝中大半重臣,擁延平王李成衍為帝。
“國不可一日無君,而陛下在時, 又未定下儲君,朝中大事, 皆無人理。延平王宅心仁厚、英明聖賢,是帝君的不二人選, 故而,臣等擁立延平王為帝。”
聖人久日不歸, 而延平王的呼聲又甚為高昂。
所以半推半就之下, 李成衍到底坐上了那個皇位, 尊聖人為太上皇。
登基之後, 李成衍下的第一道命令, 就是將阮幼梨的身份公布於天下,讓她認祖歸宗, 恢複公主身份,賜號禎寧。
得知這個消息時, 阮幼梨整個人都是懵的。
她想過很多種可能。
她以為, 沈淑儀是在聖人歸來之後再行事, 可是沒有想到,她竟是這般。
一時間,阮幼梨既是錯愕,又是歡喜。
進宮後,沈淑儀告訴她:“如今,就等傅行勳得勝歸來,陛下賜婚了。”
阮幼梨羞赧一笑,心底的情緒仍舊複雜。
她不知道該如何去描述那情緒,隻明白,她對這個達到目的的方式,感到排斥。
之後,李成衍又來了。
看著她,李成衍自哂般地一笑,道:“當初你說,我若是你兄長便好了,可沒想到,兜兜轉轉,你卻成了我阿姊。”
阮幼梨揚起下頷,對他甜甜一笑,喚道:“弟弟。”
李成衍禁不住一怔,心中有萬般滋味陳雜。
他無奈擺首,未應。
沒過幾日,就是阮幼梨認祖歸宗並冊封的大典。
可等到她疲倦地走完流程、結束大典,與他脫離兄妹關係,成了公主,傅行勳也沒能歸來。
阮幼梨心中煩悶,一封接一封地給他寫信,不知寫了多少,傅行勳總算是回了她一句:“凡事皆好,勿念。待歸,再求娶公主。”
看到最後一句,阮幼梨禁不住垂眸一笑,將那薄薄的一張信紙捂在了心口。
似乎這樣,就能離他很近。
而傅行勳遠在邊境,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歡喜。
他一身甲胄,迎風立於坡上,唇畔泛起一抹淺淡笑意。
這樣……挺好的。
可是笑著笑著,他唇畔的笑意又是消散,緊抿成一條直線。
若李成衍登基為帝,那被蕭廷輝挾持的聖人,又該如何自處呢?
沒有了利用價值,蕭廷輝會不會對他,痛下殺手?
傅行勳不敢去猜想那結果,隻緊闔了雙眼,以指壓眉心,仿佛這樣,就能減去他心中的幾分悵然。
蕭廷輝的陣地,遲遲攻不下來,他也被這戰況托住,不能離開,歸返長安。
時間拖了大半個月,長安城中的李成衍總算是坐不住,要禦駕親征,去製服蕭廷輝。
在邊境,傅行勳與他相彙。
再見時,兩人已是君臣。
傅行勳俯身向他行了個大禮。
可李成衍還如最初,亟亟地將他扶起,親昵地喚他:“元策兄。”
傅行勳抬首,對上了他澄澈如初的眼眸,笑了。
兄弟二人無聲碰拳,分外默契。
李成衍到這邊境來的用意有二:一是振奮軍心,二是穩固他的地位。
畢竟,他初初登基,根基不穩,還得去做一些實事。
因為有新帝的禦駕親征,軍中的士氣的確被鼓舞了不少。
作戰時,所向披靡,很快就將那幾座被蕭廷輝占據的城池攻回。
李成衍見狀大喜,又給他們許下了不少賞賜。
如此,武毅侯率領的軍隊,勢如破竹,很快就將蕭廷輝逼到絕境。
在最後一座城池時,蕭廷輝將原先的聖人如今的太上皇,挾持到城樓,威脅他們。
蕭廷輝將匕首架在太上皇的脖頸上,禁不住冷嗤出聲,道:“李成衍,你若不退兵,你的阿耶就會死在我的手上。若他因你而死,那你就是罪人,我想,這個道理不用我說,你也知道罷。”
李成衍抬首看他,揚聲道:“開條件罷。”
“自斷右臂,獨自進城。”蕭廷輝說道。
聽到這樣的條件,眾人皆是一愣。
傅行勳欲阻止他,可李成衍卻舉手讓他噤聲。
他道:“不用攔我,為了阿耶的安危,這點痛,不算什麼。”
話音落下,便揚起左手,將匕首刺進了右臂。
刹那間,鮮血流溢,染紅了他的衣衫。
蕭廷輝見狀,甚覺滿意,開了城門,允他一人進來。
看著李成衍駕著馬獨自離去,傅行勳緊握韁繩的手漸漸緊握,直到指節泛起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