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零年十月。
“鈴——”急促的上課鈴聲響起,鬧哄哄的高一(5)班安靜幾分,幾個在講台上互扔粉筆頭的男生還沉浸在對戰之中,不肯下來。
“馬東,你再亂扔粉筆,等下老陸的吐沫星子就得淹死你!”頭發挑染成暗紫色的石佳麗雙手環胸,細長的眼線幾乎勾到太陽穴,語氣涼涼。
“你先管好自己再說,開學才一個月,你就已經換了三個發色,”馬東懟了她一句,但還是將捏在手上的最後一隻粉筆放回粉筆盒,走到自己的座位上。
說曹操,曹操到,門口進來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穿著長袖汗衫,大腳褲,胳膊夾著本書,瞧見一地亂七八糟的粉筆頭,氣的兩眼往上一翻,隨後準確無誤的怒瞪著馬東,“給我一個一個全部撿起來!”
馬東不服氣,“你怎麼就覺得是我幹的?”
“你哪天不幹?開學一個月,就屬我們教室粉筆用的最費,你都多大人了,天天玩這個不嫌幼稚嗎?你要是真閑不住,就多練練字,你好好看看自己作業本上寫的那些個歪七扭八的天文,還不如幼兒園的三歲小孩,以後出了社會,少不了簽名,到時候別說你的高中班主任是我,太丟人了!”
陸恒今年剛好四十歲,但其絮絮叨叨的功力遠遠超過八十歲的老太太,眼見他越說越來勁,馬東實在受不住乖乖的將粉筆一根根撿起來。
陸恒搖搖頭長歎一口氣,說出那句所有老師的經典台詞:“你們啊,真是我帶過最差的一屆學生!”
大家這回都沒有辯駁,生怕他就這個話題又得囉嗦半天。
“行了,懶得再說你們,”陸恒站到講台上,“咱們班要新來一個同學,是從S市一中轉過來的,”他朝門外招招手,“進來。”
十月份的天氣已經有些微涼,但隨後進來的少年上身隻穿著件黑色短袖,下麵是條黑色長褲,運動鞋同是黑色,就連肩上斜背著的書包也是黑色。
他一進來就引起不小關注,女生羞怯的打量和男生防禦的目光,無其他原因,就是一個字:帥!
不是美男子那種白皙的的膚色,他的膚色是很健康的小麥色,劍眉星目,挺鼻如峰,隻是弧度恰好的雙唇此刻微微抿著,顯示出主人的不悅。
劉恒小聲道:“給大家自我介紹一下。”
少年神色淡淡,雙手插兜,緩緩張口:“我叫林淵。”
陸恒還等著他長篇大論介紹一番S市一中,想以此來警戒散漫的高一(5)班,沒想到滿心期待隻聽到四個字,他側著頭問:“就這些?”
林淵反問:“不夠嗎?”
陸恒帶過不少令人頭疼的學生,但大部分到了跟前還是會裝個樣子,這麼冷漠的倒是少見,他隻得點點頭,“行,你找個座位。”
林淵在不如自己以前那間三分之一麵積的教室抬眼一望,還剩兩個座位,一個在最前麵,一個在最後麵,他不想坐前麵,沒有多想,邁著長腿沒幾步就走到最後麵,將書包往課桌上一放,發出不輕不重的聲響。
季羨魚就是這樣被吵醒的,春困夏乏秋倦冬眠,現在正是不冷不熱的時候,超級適合趴在課桌上睡覺,剛剛進入甜美的夢鄉會周公,卻猛地被驚醒。
抬起暈暈沉沉的腦袋,睜開睡眼朦朧的眼睛,隱約瞧見一個黑影坐在自己旁邊,她迷糊道:“你是誰啊?怎麼全身都黑黑的?”
林淵這才注意到新同桌是個女孩,看著她那張比自己白了好幾個色號的小臉,嗯,杏眼紅唇,長得也還湊合,再看看另一張空位邊的同學,體積好像有些過大,一個人占了一張半的課桌,還是不折騰換座了。
季羨魚見他不搭理自己,意識逐漸回籠,再看看大家的目光都朝向這邊,才反應過來,“你是新來的嗎?”
林淵側過頭看了她一眼,“你好煩。”
季羨魚一雙杏眼猛地睜大,徹底清醒過來,指著自己的鼻子說:“我哪裏煩了?你這個人怎麼這麼沒有禮貌!”
林淵這回連看都不看她,剛剛她第一句話好像是說自己黑來著,真是鄉下土包子,這叫健康色,懂屁!
季羨魚嘔的一口老血梗在胸口,這個新同學,真的太不友善了!
“下麵翻開第二十頁,”陸恒中氣十足的聲音在教室響起,季羨魚朝著林淵哼了一聲翻開課本。
雖然愛睡覺,但也要愛學習,剛剛是午休時間,上課還是要認真聽講的,雖然……季羨魚天生就不是學習的料。
支著腦袋用無比熱忱的神情盯著課本,不時看向黑板,耳朵也豎起來認真聽陸恒的講解,可是就是聽不懂啊啊啊!
高一開學已經一個月,除了語文課,其他課就像陸恒形容馬東寫的字一般,猶如天書。
季羨魚看著黑板上的方程式,支起的腦袋漸漸垂下去,這都是些什麼,都像亂碼一樣,叫人看不懂。
耳邊傳來一聲低笑,她轉過頭惡狠狠的瞪著同桌,“不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