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檬從前就很不解, 自己的騎術也是弓馬嫻熟的皇帝陛下親手教出來的, 就算不及衛謙衛誠天賦異稟,也算是比較有悟性的, 又下過不少苦功,怎麼就會弱到意外墜馬,這太不可思議了。
如今阮檬找到答案了, 這與騎術高低毫無關係, 就算是從小長在馬背上的皇帝陛下, 如果對自己的身體失去了控製力, 想不從馬背上摔下來也是件很困難的事, 他摔了兩次也就不算多稀奇了。
即將接觸地麵的瞬間, 阮檬後知後覺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上回從馬上摔下來, 現在的他取代了原來的自己, 這要是再摔一次, 他會不會又回去了, 而原來的那個他又回來了……
想到這裏, 阮檬滿腦子都是揮之不去的恐慌,他答應過衛謙的,不管發生什麼事, 他都不會忘記自己的心, 可要是他的意識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了, 這些承諾誰來兌現, 原來的他可以嗎?
阮檬沒有時間再想下去, 他很快沉入了黑暗的深淵,什麼也看不到、聽不到。
小嬰兒的記憶力都是很有限的,他們更多時候是憑本能行事。軟軟之前最親衛謙,那是因為他身上有著她最熟悉的氣味和心跳,後來衛謙回了渝京,軟軟和阮檬朝夕相處,跟他自然熟悉起來。
阮檬此前還曾想過,他日回了渝京,軟軟會更親近誰,他對答案又是期待又是好奇。
當然,阮檬暫時是沒機會為這個問題感到操心的,如果他還有意識,他更該操心的大約是自己的耳朵。
因為速度不快,阮檬這回從馬上摔下來傷得不重,也沒像上回那樣昏迷了一天多才醒過來,而是不到半個時辰就醒了,就是眼神有些呆滯,看什麼都透著一股子迷茫。
“內君殿下,你可醒了!”衛謙不在,阮檬昏迷不醒,阿蜜身份不明,小郡主除了喝奶啥也不會,就沒個做主的人在,要不是紅楊處事還算鎮定,阮檬醒得也算及時,綠柳差點就要崩潰了。
阮檬最後的意識還停留在自己從馬背上摔下來,見著綠柳泫然欲泣的表情倒是可以理解,還溫言道:“我沒事了,你別哭了。”這姑娘什麼都好,就是遇事容易驚慌,跟東宮的氣質有些不符。
綠柳抬手擦擦眼角,抽泣道:“太子殿下不在,若是內君殿下又出點事,奴婢就沒臉再見太子殿下了,嗚嗚……”每回太子殿下一離開,內君殿下就出事,她下次拚死也不許他再單獨騎馬了。
綠柳邊哭邊說,雖然在努力控製氣息,想讓自己平靜下來,可聲音多少有些含糊,阮檬也就忽略了,她話裏提到的那個“又”字。
到底是跟了自己兩年的大宮女,對自己一向忠心耿耿,阮檬正要出聲安慰綠柳,紅楊急急匆匆進屋了。
看到前兩日跟著衛謙出了門的紅楊,阮檬愣住了,原本要說的話也卡在了喉嚨口,不知是不是該咽下去。
紅楊不是跟著衛謙巡視河工去了,怎麼突然又回來了?還有他現在是在哪裏?不像是在上林苑,也不像是在宮裏……
就在阮檬陷入迷茫的同時,紅楊福了福身,急切道:“小郡主哭著要找內君殿下,乳母已經招架不住了。”平日這個時候,阮檬已經帶著軟軟在玩了,也難怪小郡主今日會不習慣。
阮檬還沒琢磨明白,紅楊究竟從哪裏回來的,他自己如今又是在哪裏,憑空冒出一個小郡主,又把他給砸暈了。
阮檬很確定,宮裏是沒有郡主的,清河公主衛諾就不說了,人家是皇帝的親閨女,就是本該封郡主的他的三位表姐,皇帝也都破例封了公主,最有可能成為小郡主的那位,還在衛謙的肚子裏。
孩子的到來之於阮檬是個天大的意外,他原以為衛謙不計較自己的強上就很難得了,誰知他還樂在其中,兩人巧妙地維持著身體很親密心靈很疏遠的神奇關係。
除開剛成親那些日子的冷戰不算,阮檬自認為過去差不多兩年的時間裏,他和衛謙的關係是在逐漸緩和的,就是緩和的速度有點偏慢,什麼時候能回歸正常不好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