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初秋,林木木背著包,一步一步走在林蔭裏。
裏麵是秦閔愛吃的東西還有換洗的衣服,她滿滿放了一書包。
這幾天的天氣都不怎麼好,昨天才細細碎碎的下了一場小雨。而今天天氣也不怎麼好,昏昏沉沉的天,好像還有一場雨等著隨時衝刷掉這所有的背叛傷害。
有孩子的嬉笑聲傳來,然後便是擁擠的人流在學校裏一擁而出。在學校的日子,是最單純,最開心的日子。她曾經也有過這樣的日子,簡單的不染一點雜碎。
風吹過她的裙擺,有小情侶手牽著手與她擦肩而過,稚氣的容顏讓人不由得心生向往。
那些日子,她也曾有過。那些稚嫩的容顏,她也曾有過。
可如今,那麼多的曾經淹沒在了時間的潮流中。她如今會喝酒,會畫嫵媚的妝,會穿幾十厘米的高跟鞋,會在不同的地方周旋。
時間是會將一切都撫平的解藥,也是她曾經親口喝下的毒藥。
她漫無目的的走過大街小巷,走過春秋冬夏,走過離合悲歡。可她再也沒有遇見那張自己喜歡的臉。
秦閔因為犯罪入獄。
被判了二十七年。
二十七年,真真可以用一句滄海桑田來形容概括了。
可是到了那時候,秦閔身邊一個人也沒有。
他和自己離婚娶了陳慕華。
陳慕華在他破產時毅然決然的離婚離去。
這麼多年了,隻有自己還在。
林木木到的時候監獄的慰問時間還沒到,幹脆就站在監獄外麵,看那高高的牆黑黑的天。
天很冷,可是她依舊穿著紅色的長裙,黑色的高跟鞋,畫著眼彩很重的妝。
監獄的門開了,開門的是有些年齡的警察,一笑顯得格外平和和藹:“林木木,又來看你丈夫啊。”
他的聲音有些粗重,很難聽,就像是缺水好久的水管突然有清澈的水流流過的聲音,幹枯想咳卻咳不出來。該是這兩天天氣不好他也感冒了。
“是啊,武叔,今天我沒有上班,就來給他帶了一些東西。”林木木笑,不是那種在商場笑慣的不失分寸。
“先進來吧,今天天氣很冷。”那警察好心的勸她。
“好。”
“先喝杯茶吧。”他遞給她一個冒著熱氣的杯子。
林木木接過來,客氣的說了一句謝謝。
她來的時間久了,也認識了這個看監獄的警察。他姓武,今年已經年過不惑,卻還是沒有成家。
認識他以後想來看那個人也容易了不少,都不用再等每月固定的那一天。
他咳了咳,麵色是有些不正常的潮紅,兀自喝了口水,“最近啊,秦閔的狀態還不錯,積極配合,我會告訴上麵讓他們給減點刑的。”武叔也坐下來,自顧自的又倒了杯熱茶。
“那倒是謝謝武叔了。”林木木抱著杯子一小口一小口的喝著,抬起頭對他笑笑。
全是感激,沒有傷心難過。
武叔看著她歎了一聲:“秦閔這小子怎麼就不知道珍惜呢,多好的姑娘就這樣掏心掏肺的為他,他都不知道珍惜……”
林木木的手微微一頓,表情有一瞬間的僵凝。
“算了,我不說了我不說了……”自覺說錯了話,武叔連忙閉上了嘴,“你先坐著,我去叫他啊,我去叫他。”
林木木應了一聲,“好。”
放下杯子,林木木看著麵前的鏡子。
鏡子中,是一個麵容精致的女人,雙目無神,嘴唇血紅,才年僅二十,卻已經有了好幾條的皺紋。
她忍不住趴近了去看,看著看著竟是笑出了聲來。
時光,果真是一個殘忍的東西。
他能給你什麼,自然也能毀了你什麼。
容顏,光華,歲月,記憶。
林木木又離近了看,又掏出來口紅在唇上抹了一遍,直到她覺得妝畫的極好了,才起身,整理整理了衣服。
微微笑了一聲。
門開了。
林木木努力深呼一口氣,讓自己看起來波瀾不驚的笑道:“你來了?”話說出來又覺得多餘,她又慌忙的解釋著轉身:“不是,我是說……”
透過厚厚的眼妝,她頭腦有些暈眩,眯著眼看了良久後才慘然一笑,身形踉蹌了一下,“武叔,他……他是不是還是,不肯來見我?”
武叔尷尬的笑,微微的手足無措,“那個,林木木,他……今天有事,來不了。”
“哦。”林木木努力的笑了笑,滴水不漏,歎氣的隻一瞬間便斂了所有神情,“謝謝武叔了,您幫我把這東西給他吧。”
她從一旁的椅子上拿過那個背包遞給他,又從一旁拿出了另一個背包,笑道:“近來天氣冷了,我也沒有什麼可以幫到您的,就自作主張給武叔你買了些補品,價格低了別介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