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閔也沒閑著。
他坐在周翰林對麵。
麵前擺放著周翰林簽名了的那一份股份轉讓合同協議書。
他翻看了兩眼，對這個沒什麼興趣，轉手扔給了正倚在床上的周翰林。
皺了皺眉。
他突然冷笑了聲，“這份合同你什麼時候簽下的？”
周翰林目光毫無焦距。
像是隔著層層霧氣，又像是隔了千山萬水。
最後卻又空無一物了。
他目光放的很遠，像是真的去想了這個問題，半晌才低聲道：“沒有多久之前，就是在……在我和明爽徹底脫離了周家後的第一天，我爸凍結了我所有的資產也通知了我所有的人脈，我當時……”
像是哪裏很疼。
他深呼了一口氣。
又沉默了半晌，才繼續低聲道：“我當時以為會這樣平凡的過一輩子的，所以想著我手頭上的股份也是沒什麼用的，就想著送給你。可沒想到……”
沒想到峰回路轉。
這世間的很多事都是難以預料的。
隻能猜想。
不能準確的做出判斷。
秦閔的眾多話語也到了嘴邊說不出口了，他安安靜靜的坐在周翰林不遠處的搖椅上。
搖椅一晃一晃的。
吱呀吱呀。
他突然問，“知道為什麼我在這裏放了一個搖椅嗎？”
“為什麼？”
“因為這搖椅隻有安安靜靜的頤養天年的老年人才會用，我本來也是沒想著給你買這種東西的，不過這段時間我發現……你不是來頤養天年的，你是在等死。”
周翰林輕笑著道：“哥。”
他現在也不覺得有什麼難為情的，也不直接叫他的名字了，而是乖乖的喊著他哥。
他說：“哥，人活著，不就是為了等死嗎？”
空氣裏有一瞬間的死寂。
死寂裏。
不知哪裏吹過來了一股風。
吹得周翰林耳邊的頭發飛起來，他的視線處可以看出模糊不清的一片黑。
周翰林像是察覺到自己的話好像哪裏不對了，他冷靜至極的坐了一會，臉上現出一些笑。
秦閔覺得那些笑很眼熟。
突然想起來。
似乎去燒香拜佛的時候，那些僧人臉上的笑就是這種，慈眉善目，笑容溫暖但卻是有一股說不出的感覺……
好像沒有開心。
其他什麼好的褒義詞都能用在他的笑容上，可唯獨這個開心用不上。
可也唯獨這個開心……人才會笑。
自相矛盾。
秦閔皺起眉來，半晌卻也沒想到什麼譏諷的話用來形容他，也隻是沉默著。
搖椅一晃一晃。
仍然是吱呀吱呀的。
有點類似於老式的鍾表上的指針一點點移動的聲音，一下一下的，宣告著時間一點點的流逝，一點點的宣告著人的死亡。
半晌。
秦閔接到了秘書打來的電話，他本來是皺了皺眉沒打算理會的，可是後來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最後還是接了。
“不是說今天上午我有事沒空嗎？怎麼還給我打電話？”
秘書戰戰兢兢的，在他的氣場下幾乎壓的抬不起頭來，連話語都說不全說不幹脆了。
“秦總，公司裏有人找你。”
自己的秘書也不算是草率和沒腦子的人，自己既然都吩咐過了不要打擾自己了，他還給自己打電話……
想必是出了什麼事。
不過這時候還能出什麼事呢？
林木木好好的，公司裏的業績也不可能短時間有大的轉折波動。
“誰？”
“是林家二夫人和三夫人，他們不知道在哪裏聽來了一些流言蜚語，現在正在秦總的辦公室裏……”
秦閔不悅的皺起眉。
“他們怎麼會在我辦公室裏？你放他們進去做什麼？”
秘書一提起這個就好像是要哭了。
“我不想放他們進去的，隻是他們胡言亂語的說了很多對秦總不利的話，我擔心那些話被別有用心的人聽了後再造謠，所以……”
也是好心。
不過……
怎麼這林家的人吵鬧起來還真是就沒完沒了了？
特別是二夫人。
方百卉她這個時候還來做什麼？
自己給她的教訓她難道還沒有吃夠？
“好，我很快過去。”
掛了電話秦閔站了起來，他起身要離開，都走到門口了，又頓住了。
他折身去看床上麵如死灰的周翰林。
低聲道：“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我一貫是不了解你的，但是我還是看在你叫我一聲哥的麵子上奉勸你一句，最好不要自暴自棄。如果等到有一天你足夠強大了，比周家強大，比我強大，比擋在你麵前的所有東西都要強大的話，那麼誰也攔不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