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我已被淩夜來逐出青蓮宗,但我畢竟是青蓮傳人,總不能不戰而潰,讓李青蓮在地下蒙羞。”
盤算已定,趙昀一咬牙,狠了狠心,對花息淚道:“好,你要考什麼,那就快問吧。”他嘴上說的痛快,心裏究竟忐忑,心知自己藝文不通,勉強應對隻怕也是無濟於事。若換做是胡晴應答,以她博學多文,必然馬到功成,但花息淚指定要考究青蓮傳人,肯定不容胡晴代答。
花息淚咯咯笑道:“好爽快,不愧是青蓮傳人,亦得李青蓮三分仙骨。好,那我便不自量力,考上一考。依憐玉會與青蓮門先人慣例,一共要考三道題目,趙昀,請你聽好了。”
“在下洗耳恭聽,請花姑娘不吝賜教。”趙昀心髒狂跳,如臨大敵,比之武道較量更覺緊張,連說話風格亦是一變,仿佛真成為飽學書生一般。
花息淚又是一笑:“第一題,我要考考你的識斷。仙林前輩元好問曾有詩曰:‘心畫心聲總失真,文章寧複見為人。高情千古《閑居賦》,爭信安仁拜路塵。’請你說說對這首詩的看法吧。”
安仁?胡晴在一旁“啊”的一聲叫喚了出來。
花息淚美目流盼,瞪了一眼胡晴,嚴肅說道:“不許作弊哦。不相關的人說話,那便是自承青蓮傳人不如憐玉門人了。趙昀,你也不想投機取巧吧。”
胡晴急忙掩口,滿臉期待,隻盼郎君的回答能切中肯綮。她對於人界詩文本就酷愛無比,又無其他消遣,在深閨之中整日熟讀經史子集。胡嵐說胡晴深願得一個深情才子為伴,那自是熟知雙胞胎姐姐心事。
隻不過陰差陽錯之下胡晴遇到了趙昀,便是刻骨銘心,雖不求趙昀能與自己詩文唱和,隻願雙宿雙飛,生死相隨,但趙昀若能文才展露,文武雙全,那自是錦上添花,求之不得。
故此此次花息淚貿然來考趙昀文才,倒是暗合了胡晴期待,她真希望郎君能夠完美回答,以證自己眼光不虛。
趙昀此時腦中一團亂麻,閉上雙眼,任憑神識高速旋轉,左衝右突,急切間卻是不得頭緒,不由的冷汗直冒。
他畢竟讀了那麼多詩歌,暗中已有會心,這首詩的前一二句意思倒也明白,大意是說一個人的言語文章與他的行為表現總是不合,不能光從文章中見識一個人好壞。但問題在於三四兩句,他並不知道《閑居賦》為何,更不知道“安仁拜路塵”做何解釋。可他又不敢隨便胡猜,要知詩歌言簡意豐,往往一字之中便有多種情感蘊含,更常常運用典故借古諷今,不明其來源含義而胡亂解釋隻會陷入錯誤泥潭。
這時與花息淚同來的一位黃杉侍女在地上插上一枚七寸長的線香,玉指一彈,便將線香點燃,空中便漂浮一陣丹桂清香。
花息淚道:“思考回答時間便以一炷香燒盡為準。這是第一題,便讓你沾些便宜。”
胡晴見這枚線香燃燒奇快,怕不用一刻時便將燃盡,不禁也緊張起來,暗想:“郎君不知安仁乃是晉人潘嶽潘安仁,他所撰寫的《閑居賦》乃是表達對官場的厭惡和對隱逸生活的向往,可潘安仁實際上熱衷官場,權貴賈謐的馬車出行,他便在馬車後邊對著揚起的飛塵跪地拜倒,以求賈謐賞識。其實這首詩的三四句與一二句乃是順承而來,用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強化一二句的主題。但,郎君若不明《閑居賦》代表的意義,隻怕將錯解誤解,那可??????”
轉眼線香已燃過半,花息淚笑道:“趙昀,你可隻剩一半時間啦。我剛剛說了,回答問題也要在燒香時間內的,你可要注意點哦。”
趙昀心中一緊,心想隻有賭猜一把了,暗道:“雖然我不知道這首詩三四句在說些什麼,但這花息淚說考究我的識斷,那便不應該隻是叫我解釋這首詩的含義,而是要我對這首詩表達出自己的看法。若隻是依作者元好問意思去說,隻怕便見不出自我識斷。
那我便來個反其道而行之,不管他三四句說些什麼,我隻抓住他第一二句便是。元好問說心畫心聲失真,那我便說心畫心聲不失真。胡亂說一通,搪塞便是,總比啞口無言為好。”
趙昀睜開了雙眼,勉力讓自己鎮定下來,直視著花息淚雙眼,道:“既然姑娘要考我,那我便說說我的一點淺見吧。這首詩嘛,雖然文辭高妙,但立意卻是大失偏頗。”
“哦?”花息淚美麗睫毛一抖,顯然是出乎意料,被趙昀的高談之論震住。要知元好問這首詩麵試以來,被無數讀書士子奉為絕品,趙昀卻一張口卻來個全盤否定,真猜不透他要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