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有懷一邊領路,一邊侃侃而談:“醫仙乃如神龍見首不見尾,不為浮名所動,不為財帛所惑,更非權豪所能延聘。其所動也,皆是一片仁心濟世,發自肺腑。凡遇疾病之人,慰以溫言,施以針砭,救以靈藥,桃李雖不言,而下自成蹊。”
王月輕哼了聲:“又在拽文了,難道不這樣說就襯托不出你師父的厲害?”
西門有懷忙改了口道:“仙子,抱歉了,我又一時忘形了。我師父常對我說,大凡人有了疾病,縱然隻是傷風、畏熱、牙痛等疾,都不免憂心忡忡,倘若病的厲害,更會胡思亂想,終日惶喪。也許對高明醫者而言,隻是一眼便可斷定病症,開出藥方,迅捷了當,但在病人眼中便是醫者敷衍,由此每每產生對醫者的怨懟之情。因此她治病之時,都會不厭其煩,耐心解釋,都要教病人心裏疑惑全打消了,才肯結束問診。”
葉芷歎道:“公子之言皆出於至誠,那是假不了的。仁哉此心,公子的師父當真可稱得上醫仙了。”
西門有懷傲然道:“那是自然。我師父實在是一個值得所有人尊敬的大師。”
趙昀卻顯得心不在焉,並未將西門有懷的話聽進去,他腦中隱隱覺得那裏不妥。
葉芷握住趙昀的手,低聲問道:“趙郎,你在想什麼呢?”
趙昀沉浸在思考之中,這一驚之下,反而明晰了識海中的疑問,當即朗聲問道:“西門公子,我有一個疑問想不通,說出來又怕公子不高興。”
“哦,是什麼?但問無妨。”
“之前街上茶館夥計說萬醫大會三年舉辦一次,算上這屆公子已讚助兩屆萬醫大會。而公子剛剛卻說是受你師父囑托,方才出資舉辦萬醫大會的。可是呢,從你認識師父開始算起,也才不過兩年時間,換言之,要麼是夥計記錯了,要麼是公子你說謊了。”
倘若西門有懷不能夠解釋這一問題,那代表他一直虛情假意,言語不實,更大有可能別有用心。
西門有懷尷尬一笑:“原來大猛兄弟說的是這個。哎,俗話說看破不說破,我隻是想在仙子麵開個玩笑,不料卻瞞不過你的火眼金睛。事到如今,我隻能說實話了,我今年已二十有五了,並不是二十二,是花了五年才練至大乘境界的。”
葉芷心道:“趙郎思維並不縝密,竟也看出了其中關鍵,足見他神經緊繃,為了我加倍警惕。但他隻知其一,不知其二,竟沒考慮到男子追求心愛女子時的心思。是了,一向隻有女子圍繞他轉,他沒有這種考量也是正常。西門有懷畢竟是主人,趙郎這般直接說出,隻怕西門心內不喜。”
她便輕輕笑道:“原來公子是為了博紅顏一笑,不惜放下英雄之身段,小小打了誑語。嗬,正印了英雄難過美人關這句古語了。這樣的癡情,好生叫人佩服。王妹妹,你瞧公子對你可真夠有心的。”
王月眼中卻盡是嘲諷之色,指著西門有懷鼻子道:“你以為你自己很聰明?你以為能瞞的了我?”
西門有懷心說:“若不是趙大猛,你哪能發現端倪?隻怕已被我如此超人的悟性震撼了吧。”
但此事既被挑明,倒顯得他為人不實,他隻好迅速轉過話題:“我無意於醫道,雖拜師父為師,也隻學習些修煉之法,於醫藥毫不涉獵。而師父又各處遊醫,我雖有弟子之名,兩年間倒是沒幾次相會。三年前,師父忽然仙履降臨,說道仙林各處醫者短缺,世人看病困難,尤其是村莊之中,絕少良醫,極多小病釀成大災之事。然後師父問我肯不肯幫忙。我自然一口答應。原來師父竟是要我出資舉辦這萬仙大會,邀請天下名醫齊聚長興城中,商討醫道,切磋醫術,更將無數珍貴藥方印刷成冊,免費分與眾醫。”
王月也是一愣:“你師父的心好大!向來珍貴秘籍,譬如修煉之法,為了秘而珍之,非本門不傳。更嚴苛者,傳男不傳女,傳長不傳幼,目的都是為了保證不被別人所學,好成為獨門之術。你師父這樣的義舉,沒有大情懷是不能夠的。”
一談起師父來,西門有懷早將剛剛的尷尬拋之腦後,慨然道“我今生最大的榮幸,便是有這樣一個師父!師父說醫者不能被金錢驅動,給誰醫治不給誰醫治,先醫治誰後醫治誰,更不可與錢財掛鉤。但萬醫大會非但要給勝出者萬醫之王的美號,更要重獎十萬兩黃金。這是用的千金買馬骨的方法,隻是想讓天下人樹起‘尊醫’之念,好叫天下再多幾個醫者。哪怕這些醫者最初隻為名為財,但既做了醫者,惻隱之心總會大過常人,總會將仁心傳遞下去。這世上有黑心醫者,有庸劣醫者,但最終良醫善醫總是占據更大比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