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這大好的日子咋關門呢?咱莊戶人家大白天的誰關門呀。”這是三嬤嬤的聲音。
門板拍得響亮,也沒見老香家的人出來開門。
香玉看看香芽姐妹,這倆姑娘隻顧著吃雞蛋,就像沒聽見一樣。她便起身為三嬤嬤開門。
打開門後,三嬤嬤看到她一愣,“香玉,你怎麼來了?”
香玉笑道:“三嬤嬤,我不來不行啊,都快被人罵死了呢。”
香蘭扶著三嬤嬤進了門,香玉再次將大門關上。
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那就是洛臘梅曾經說過,等洛家的來客多了時開門將她放進來。
雖然不知道洛臘梅要作什麼妖,但既然答應了她還是先開著門吧,也不必刻意地出來開門。亂了才能渾水摸魚呀,反正自己跟洛臘梅又無怨無仇的,何況這姑娘是喜歡香林書的,到時弄出點事來才叫好呢。
於是又轉身把門拴打開,反正自己又不知道老香家今天的規矩,來了好一會了,也沒個人出來跟自己打聲招呼,真是薄情。
“香玉啊,你不該來。”三嬤嬤靠近她小聲道,“這戶人家真是沾不得,要不是跟他們有扯不斷的聯係,我也不願來這裏。”
香玉苦笑道:“三嬤嬤,我知道,但我不想讓村子裏說譚大哥不懂事。何況昨日香雪去鎮上濟仁堂鬧了,說我怎麼怎麼的沒良心,我要是再不來,指不定還被編排成什麼樣子呢。”
三嬤嬤立即皺眉,臉麵沉得難看,“就這妮子多事,我看這老香家除了她娘就是她最難玩!”
此時,上房的門開了,大李氏跟小李氏一齊出來。
香蘭忙扯了一下三嬤嬤的衣袖,“娘,小聲點。”
三嬤嬤的臉麵立即回複正常,囑咐道:“香玉,你跟香蘭今兒就在東屋哪裏也別去,我怕香雪那姑娘又要害人。”
香玉一愣,原來香雪的為人大家都知道呀。再看眼香蘭,發現她的臉麵的也極難看,低著頭一言不發。看來香雪沒少欺負香蘭,今天她得把香蘭看住了!
大李氏看到三嬤嬤立即大叫起來,“哎喲,這不是三弟妹嗎,啥風把你給吹來了。”
三嬤嬤的嘴也是個厲害的,嗬嗬笑道:“二嫂,今兒是什麼日子你比我更清楚,咱們身為妯娌就別打那馬虎眼了,說吧,要幹啥?趕緊的。咱家裏還有事呢!”
“喲!瞧我這記性,誰不知三弟妹是個大忙人,咱大半個洛香村的小子都是你接生的呀。”大李氏冷笑道,“不過,咱老香家沒那個福氣,用不了你這貴人。你那手可是接生小娃娃的。”
“你!”三嬤嬤氣得不行。
在這個時候的鄉下有個習俗,但凡接生過的人,不管是接生小孩子還是為牲畜接生,都會不幹淨一個月。無論是敬神還是燒香是不能上前的,因為沾了不幹淨的東西人也就不幹淨了。
大李氏也就是變相地說三嬤嬤髒!
香玉也覺得大李氏是真的過分了,原老香家有三個兄弟,現在的老香頭排行老二,上麵有一個兄長,下有一個小弟跟小妹。
早先年服兵役,他那大哥就一去不回了,留下孤兒寡母艱難的度日。而香家老三也就是三嬤嬤的丈夫的身子一直很弱,鬧饑荒那年便跟老大的媳婦一樣得病去了。
老大家有一個兒子,三嬤嬤家有一兒一女,都是很小的年紀。當時老香頭的老子還在世,就作主讓老大的兒子和自己的小閨女跟著老香頭過日子。
三嬤嬤是知道老香頭跟大李氏不是個好相與的,便鬧著分家。家是分了,可也等於他們三房是淨身出戶,她一個寡婦將一兒一女拉扯到這麼大極為不容易。村子裏的人從來沒說過她髒的,連嘴碎的大嘴媳婦跟老驢婆子也沒說過。
事實證明三嬤嬤的選擇是對的,老頭子的老頭子一走,老香頭便跟大李氏想法子把他們的親妹子給賣了。
沒過兩年又把大房唯一的兒子賣給人做了養老女婿。無論哪朝哪代,入贅總歸是被人看不起的,何況大房隻有這麼一個兒子,做了養老女婿也就斷了根兒。
大房的那兒子也爭氣,從離開洛香村那一天起就再也沒踏進過老香家。連來洛香村上墳時碰到老香頭一家人連招呼也是不打的。
香玉想到這些記憶後,便對自己的遭遇釋然了,對待自家親人尚且如此,何況撿來的呢。
她上前一步安慰好心的三嬤嬤,“三嬤嬤,來,先歇一歇,時辰還早呢,客人還不知道啥時候來呢。”
“好,好!”三嬤嬤也就借坡下驢,無論大李氏怎麼擠兌她,她都得呆到過響才行。農家人的嘴呀,太厲害了,一個於禮不合便能要了人命。
“歇啥歇?香玉,還不去燒水!”大李氏快步上前扯過香蘭提著的籃子低聲喝道:“今兒人多,喝得水也多,你就給我在東屋燒水。香蘭,你管著往上房各桌上添水,這麼輕省的活兒真是便宜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