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綠微笑道:“姑娘,自古以來做大事的人不都是如此嗎?不成功便成仁,我爛命一條,相依為命的弟弟也早入了黃泉。這事兒若成功,便可以為他報仇,最起碼也能害死芳嬪;就算不成功,我被戳穿,亂棍打死,似我這種小宮女,也不過是爛命一條,宮裏每年不知道要死多少。所以姑娘,您若是我,博不博這一回呢?”
蘇蘭心歎氣道:“是了,這就叫光腳不怕穿鞋的。”
話音未落,就聽玉芙哭道:“聽你剛才的話,小貴子分明是安隆命人害死的,你怨恨貴妃和安隆都使得,為什麼要害芳嬪娘娘?又不是娘娘不依不饒,定要嶽貴妃殺了那小太監的,你……你害芳嬪娘娘,分明是是非不分。”
淺綠淡漠道:“芳嬪娘娘驟然成為後宮新貴,貴妃娘娘對她早有拉攏之心,若是小貴子當日潑茶後她為小貴子說兩句話,貴妃娘娘賣她的麵子,小貴子這條命也未必會丟掉,偏偏她麵色陰沉一言不發,最後離去時也是隱含怒氣,這才讓安隆對小貴子動了殺機。說一千道一萬,就是高高在上的主子們不把奴才的命放在眼裏唄。嗬嗬!她害死了小貴子,卻想不到沒過幾天,她也被我假傳的消息逼死了,我隻告訴她說她不死,貴妃娘娘心中就不安,隻能讓她父兄死,連累她全家包括她在內,結果她就嚇得上吊了,還不得不委委屈屈留下遺書,為自己的死找理由,說自己是假孕欺君,哈哈哈,姑娘您看,在嶽貴妃麵前,她芳嬪又和螻蟻有什麼兩樣?”
蘇蘭心歎氣道:“你和小貴子的姐弟情意令人感動,然而你這個想法卻真是太偏激了,芳嬪完全是無妄之災。誰被潑了一裙子茶水,還會擺出笑臉?更何況,那個時候芳嬪心裏怎麼想的你如何能知道?也許她認為這是嶽貴妃故意命人給她的下馬威呢?這樣一想,她心裏能痛快嗎?”
淺綠不說話了,而玉芙想到自家主子死得如此冤枉,隻覺一顆心痛如刀絞,恨不能上前將淺綠撕成兩半,可礙於身在蘇蘭心和碧湘麵前,她又不敢放肆,隻能咬牙切齒地瞪著淺綠默默流淚。
“好了,我們走吧。”
蘇蘭心歎了口氣,伸手扯著玉芙拉了她出去。剩下的事情,自然有碧湘處理。她隻要去將事情結果稟報給皇後知道,便可以卸下重任,從此後在家中安心備嫁了。
說來也巧,正好皇帝也在坤寧宮,和皇後一起不知商議什麼事,聽蘇蘭心稟報了這個結果,帝後二人全都目瞪口呆。好半晌,皇帝才歎息道:“誰能想到?一個小小宮婢,竟然能在這後宮中翻雲覆雨,攪起一番滔天巨浪,如此看來,為人還當心存仁念才是啊。皇後,這件事不必遮掩,即日起通曉六宮,希望所有嬪妃們都能夠引以為戒。”
“是。”皇後答應一聲,心中也是感慨萬千。
蘇蘭心離開皇宮的時候,天空又下起了零星小雪,她四下張望,卻沒有看到那抹熟悉的人影,心中不由悵然一歎,暗道緣分盡了,六皇子,從此後我們天各一方,各自珍重吧。
雖然沒遇到齊博,但好在蘇家派來接她的馬車早已在宮門外等待,蘇蘭心捧著小小手爐,進馬車坐定,破了一個大案子,她卻沒有什麼興奮地心情,外麵漫天雪飄,就如她心底那一片白茫茫沒有著落的地方。
直到馬車走了半個時辰後,才有幾匹高頭大馬風馳電掣而來,馬上騎士在宮門前勒馬站定,四下裏看了一圈,接著一人下了馬,問宮門前的守衛道:“蘇姑娘出來了嗎?”
“回稟王爺,半個時辰前就離開了。”
守衛認出這披著狐狸皮鬥篷的青年身份,冷峻臉上立刻笑開了一朵花。
“已經走了啊,真可惜。”青山綠水來到齊博麵前,歎氣道:“虧著爺緊趕慢趕,還是晚了一步,這會兒隻怕蘇姑娘都到家了。”
“有什麼可惜的?日後見麵時間有的是,等明年她進了王府……”說到這裏,齊博麵上綻開深深的笑容,翻身上馬,他對兩個小廝道:“走,去欽天監,看看明年都有什麼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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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沒想到,那麼一個小小宮女,竟然有這麼大的本事,雖說是行險,可竟被她成功了,我剛聽母後說這事兒的時候,就跟聽天書似得,老實說,戲曲裏都沒有這樣誇張的,哪裏知道這竟是在我們的生活中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