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 3)

需要傅五公子“好好想想”的事太多,其中最最迫在眉睫的,顯然就是被他藏在櫃子裏的那張床單。

對他來說,被胡亂團成一坨塞在櫃子裏的那張床單,絕非尋常的床單。

那簡直是張能奪命的床單。

葉鳳歌走後,傅凜長身僵在房中,麵紅耳赤地瞪著緊閉的櫃門。

眼前零碎閃過昨夜夢中的某些場景,胸臆間逐漸騰滾起莫名的羞恥、無措與焦躁,卻又偷偷夾雜了點不太要臉的甜。

大多數人在麵對自己不了解的事時,總是容易無端驚慌,就如此刻的傅凜。

其實再過兩三個月他就滿十九了,按說對昨夜將床單弄“髒”的事不該陌生。

奈何他打出娘胎起就病弱得像養不活,從前瞧著總像比同齡孩子長得慢上好幾年;昨夜之事,若換個尋常人家這個年紀的兒郎,隻怕早習以為常了,偏到了他這裏還真就是頭一遭。

再加上他自幼纏綿病榻,被安頓到桐山來後,更是與“離群索居”沒兩樣。在這般遭遇下長大,他對著旁人時性子難免有幾分古怪、疏離,自就沒誰願對著他那心思莫測的臉談些“少年郎必經之事”。

而他唯一肯親近待之的葉鳳歌終究是個姑娘家,壓根兒沒想到這茬。

況且,要說這件事他最不想讓誰知道,那必是葉鳳歌無疑。

他雖似懂非懂,卻也隱約意識到,若葉鳳歌知道昨夜自己在夢裏對她做了些什麼,她大概會拿石舂將他碾得比藥粉還細。

他不是沒想過把床單偷偷扔掉,或幹脆找個僻靜處一把火“毀屍滅跡”。

可轉念一想,管事宿大娘是個細致人,若叫她發現北院主屋寢房裏少了條床單,隻怕能帶著宅子裏幾十號人掘地三尺,那葉鳳歌能不知道才怪。

糾結許久後,他咬咬牙打開櫃門,取出件冬日裏才用得上的寬厚大氅,硬生生將那床單給裹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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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在傅凜跟前當值的竹僮名喚承恩。

先前順子來送過藥之後,承恩便接了順子的班,一直在寢房外頭的廊柱旁安靜候著。

聽得背後有開門聲,承恩趕忙轉身迎上去。

傅凜站在門內,隻拉開小小一條門縫,淡聲道:“承恩,你會洗衣裳吧?”

他依稀記得,洗衣房裏的活是宿大娘安排眾人輪值去做的。

“會!”承恩重重點頭,“五爺有衣裳要……”

話還沒說完,傅凜已舉步行出,將大氅裹成的包袱塞到他懷裏。

“去西院溫泉。”

承恩與傅凜同年,在宅中竹僮、丫頭們中間算是年長的,沒有順子、阿嬈他們那樣活潑多話,性子還算憨實穩重。

他雖心中奇怪為何大早上要去溫泉,為何去溫泉之前要先問會不會洗衣,又為何不走側門那條更近些的路,而要從後門繞出去……

雖疑惑重重,老實的承恩卻什麼也沒問,隻是抱著那包袱緊緊跟在傅凜身側。

傅凜舉步徐行,頭也不回地吩咐道:“閔肅,你今日不用跟,自己歇著去吧。”

不知藏身在何處的閔肅出聲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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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座別業就傅凜一個正經主人,西院的房間自都閑著。

除了個把月會有人來灑掃一次,以及有時葉鳳歌會押著傅凜來溫泉泡一泡之外,這裏平日大都是靜悄悄的。

溫泉是山間原本就有的一泓活水,早年傅家建宅時圈進西院一並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