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芬眼睛不好,腿腳也不是很好,平日裏也不出門,也就是能跟柳二月說說話,柳二月一出門她就隻能自己悶著,也真是憋壞了。

這回柳三月過來,都不用柳三月多問,她便前前後後說了個清清楚楚,說完她拉著柳三月的手直歎氣。

“那孩子真是太倔了,我怎麼說她都不肯聽,你說說人家條件多好,還剛剛好就看上她了,這是多好的福氣,她怎麼就非得倔呢?”

“秀芬嬸,您別著急,等會兒二月姐回來,我跟她說說看,我一定幫您好好勸她,好不好?”

聽李秀芬這麼說,柳三月也覺得這人條件應該不錯,不是斷胳膊斷腿,不是二婚帶孩子,還遷到了城裏有固定工作。

而且二月姐家條件就擺在這兒,他也不嫌棄,應該是個不錯的人,就是不知道有沒有什麼別的毛病。

不過二月姐不同意應該就是為了李媽,怕李媽一個人過不下去,這也確實是個問題,如果是一個隊裏還好說,可是這一嫁就是嫁去城裏,回來一趟都難。

就李媽一個人在家,看不見走不動的,換誰誰都不能放心。

李媽很是激動,湊近柳三月急急說道:“對,你勸勸她,可得好好勸勸她,女人哪能不嫁人的,說出去人家都要笑話的。我一把年紀了,怎麼過不是過,能有個什麼過不得的。”

柳三月來時隊上就已經下工,她跟李秀芬沒說幾句話,柳二月便回來了,褲腿衣袖都是卷著的,背上還扛著一捆木柴,看樣子是下工後去撿的。

她去廚房放好柴,回屋一看柳三月在,抬起衣袖抹了把汗笑著跟柳三月打招呼道:“三月妹子,你來了啊。”

“看你累的,一身的汗,趕緊過來坐會兒,”柳三月很是熟稔的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笑著說:“我跟秀芬嬸正說起你呢。”

柳二月抹著汗在柳三月旁邊坐下了,揚眉喘氣問道:“我有什麼好說的?”

“說你相人家的事兒啊,秀芬嬸說那人挺好,相貌、脾性都好,跟你年齡也相當,還是當兵退下來的,我聽著都覺得好。”

柳二月心中一歎,卻是沒表現出來,笑模嗬的挑了柳三月一眼,“能有你家陸淮好?”

“那不一樣嘛,陸淮細胳膊細腿的,太斯文了。當兵退下來的身材一定很結實,這樣的有男人味兒啊,幹個活兒什麼的都特別有勁兒,多好。”

柳二月笑笑,卻不接話。

屋裏當時就靜了下來,李秀芬無奈的看了柳三月一眼,用眼神說著:你看吧。

柳三月眼珠一轉,拉住了柳二月的手,故作好奇的問道:“二月姐,你不是見過那人了嗎?跟我說說,長得什麼樣兒?高不高?是不是跟秀芬嬸說的那樣是副好模樣。”

“就那樣吧,還不就是一個鼻子兩個眼的。”柳二月不願多說,低著頭淡淡回了句。

“你這孩子,”李秀芬急了,伸手便捶了柳二月肩膀一下,“那孩子明明條件好的很。你說說,人家就是再中意你,又能等你幾天?你再折騰下去,可就真找不到好人家了,你這是要氣死我啊你。”

柳二月蹭站了起來,皺著眉,麵上很是不耐,也不顧柳三月還在旁邊,直接衝李秀芬吼道:“我說了我不想嫁人,不想嫁人,你幹什麼非得逼我?我有手有腳,這麼多年不也過得好好的,不嫁人難道我還能餓死不成?”

“你、你、你……”李秀芬氣的指著柳三月你了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話。

柳三月趕忙上前給李秀芬順氣,“秀芬嬸,有什麼話咱慢慢說,二月姐她能明白的,咱不著急啊。”

隻心中也是犯愁,若是就是這附近的人家都好說,但偏偏這人是城裏的,這時的交通又不方便,城裏鄉下來回一趟多麻煩啊,勸她都沒底氣勸。

李秀芬坐在床上,直接抹起了淚,一邊抹淚一邊捶床,“我這是造的什麼孽啊,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冤家。”

李秀芬哭的悲切,柳三月跟著心裏也悶的很,扶著李秀芬哽著嗓子低低喚了聲:“秀芬嬸。”

“都怪我,都怪我,是我這個當媽的沒用,害死了你姐姐,害死了你妹妹,老了老了,又瞎又瘸,又害得你嫁不出去,我還活著幹嘛,我活著幹嘛啊我。”

李秀芬哭的直捶胸口,淚水糊了一臉,幾乎快要喘不過來。

柳三月別過頭去,咬著唇,眼淚卻仍是沒忍住,一滴滴落了下來,不到這種境地,就不會理解日子過得到底有多難,前後無路,每走一步都是披荊斬棘,千難萬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