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布:2018/6/26 14:52:15
“什麼遺言,司徒鳶,你給孤挺住!”裴止焦急地大喊,身子一躍,捂住腹部血流不止的傷口,就要去救司徒鳶,可是,腳下的步子才剛踏出兩步,前進的路就被黑無言攔住,他挑劍刺向裴止:“攝南王還是關心你自己吧。”司徒鳶望著眼下根本抽不開身的裴止,漆黑的眸子轉向白無殤,故意壓低嗓音,裝出已經認命的聲線:“我求求你,放過我們吧。”她說著,伸手拔下墨色發絲中唯一的一柄素雅木簪,向著白無殤遞過去:“這是皇上送給我母親的定情之物,曾許諾隻要拿著它,能換來北郡八縣。不管你們的雇主是誰,他給你們的好處,應該遠不及我能給你們的。”一句話,讓白無殤挑眉。他望著司徒鳶手中毫無特色的簪子,諷刺道:“小妹妹,且不說做人要講信譽,就說你這簪子,我府上粗使丫鬟戴的都比它好,你讓我怎麼信你這胡話?”“是麼。”司徒鳶輕道了一聲,被發絲擋住的唇角揚起一陣意味不明的笑,“那就,怪不得我了。”“什麼?”白無殤還未從她突然變換語氣的話語中緩過神來,就見司徒鳶手指一撚,也不知按到了木簪子的哪個地方,隻聽得“啪”的一聲後,簪子裏,赫然三根銀針射了出來,直刺他頸間的命脈。這一切變化的太快,白無殤來還來不及反應,頸間一痛,身子就瞬間僵硬了下來,直挺挺地向後倒去。“無殤!”還在與裴止纏鬥的黑無言見此情景,瞬間收手,身子掠到白無殤麵前。他望著白無殤從頸間開始變成黑色的血管,一雙妖媚的眸子變得通紅,惡狠狠地望著司徒鳶:“你敢傷他,我殺了你!”“他沒死。”司徒鳶注意到黑無言眼中,那藏在殺意下的緊張與情愫,咳嗽了一聲,壓下被白無殤一掌震到喉嚨間的血腥,沉聲道,“此毒並不會立刻致命,你若現在帶著他回城找個大夫,他便還有救。可若是耽誤了,咳,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你此番若留下來殺我,隻會賠了白無殤命。”黑無言聞言,眼中的殺意淡下去幾分。他一把架起白無殤,在走出密林的瞬間回過頭來直視著司徒鳶:“你最好祈禱無殤沒事,不然天涯海角,我黑無言定將你千刀萬剮。”待到一黑一白兩道影子消失在林中,司徒鳶懸在心裏的一塊石頭才終於落了下來。她向著渾身浴血的裴止跑過去:“你沒事吧?”她這話剛落下,裴止身子一歪,挺拔的身軀就向著司徒鳶倒過去,將她嬌小的身子壓得一趔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沒有管自己此刻狼狽的樣子,司徒鳶拿出銀針封住了裴止的幾個大穴,想要止住他泊泊流出來的血。可是,情況並未改善多少,他腹部的傷口還是流著血,染紅了司徒鳶用來為他擦拭血跡的布條。“我們得快回去,這裏沒有治療傷勢的藥材,拖下去並不益處,我帶你回去。”司徒鳶說著,將裴止的手臂架在肩膀上,想要馱著他往回走。可是她如今的身子才不過十四歲,哪裏馱得動久經沙場的他。掙紮了好幾下,兩人呆在原地,紋絲未動。待到司徒鳶不放棄地再一次的摔倒再站起來後,裴止終於伸手製住了她。他帶著薄繭的手覆在司徒鳶瘦小的手背上,沾染了血跡的臉揚起來望向她:“你出去找人來,孤在這兒等你。”“不,”司徒鳶堅定地搖頭,“這裏是圍場,為了每年一次的皇家狩獵,各地郡縣都會在裏麵放生各種猛獸。所以這林中究竟有多少豺狼虎豹,你我都不知道。我若離開,以你身上的血腥味,天色一暗,會招來多少猛獸?”“那你留在這裏,又能做什麼?”“我……”被裴止一句話堵過來,司徒鳶張了張唇,終是沒說出個所以然來。“必要時候的雪中送炭才是善良,你現在自以為是的陪伴,在孤看來是最沒用的累贅。”裴止說到這裏,眼中冰冷一片,“還不滾!”司徒鳶被他吼得一愣,脾氣也硬了上來。她蹭地一下從地上站起來,向來時的方向走了幾步:“那你在這裏等著,我盡快回來。”“嗯。”幾不可聞的一聲應答。司徒鳶咬了咬牙,不再耽誤,提起裙擺就向著密林裏跑過去。隻要找到當時遇到司徒朗的地方,應該就能見到人影。司徒奉天既然以她為餌來釣他兒子上鉤,那發生這種糊塗事兒時,怎會不安排幾個正好路過的見證者呢?這般想著,司徒鳶加快了步伐,幾個跨步間再回望時,已看不到裴止的身影。因為跑得太急,司徒鳶腳下也不知被哪根蜿蜒出來的樹枝絆倒,整個人摔在地上,而手心,更是猛地按在旁邊生滿荊棘的灌木上,鮮血瞬間溢了出來,十指連心,疼得她額頭上冷汗直冒。司徒鳶望著手心中已經插進皮肉的尖刺,來不及先將它剔出來,就又瞬間站正了身子,想要繼續趕路。隻是,剛要爬起來,司徒鳶眼角的餘光卻突然瞥見一道幽綠色的視線。她趴在地上的動作沒有動,隻是頭微微向著那道光轉過去,就看見,一頭流著饞水的豺狼正隔著石頭站在一片芭蕉樹葉上,幽綠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豺狼見她望過來,原來挺立的身軀半躬起來,前爪匍匐,明顯是進攻前的動作。司徒鳶手心捏了一把汗,漆黑的瞳孔一轉,打量著周圍的環境,看有沒有合適的高樹能讓她瞬間爬上去。正當她整個腦子都在想怎麼拜托這隻狼時,卻聽得不遠處一聲哀怨的狼嚎聲響起,頓時,整個叢林間皆是狼嚎。那頭與司徒鳶對視的豺狼聽到這叫聲,就像是聽到了什麼家族的命令,瞬間仰頭對著天空回應了一聲後,不再看司徒鳶一眼,竟拔腿向著與她相反的方向跑去。司徒鳶緊繃的身子放鬆了下來,隻是,才不過放鬆一秒,像是意識到了什麼,她睜大眼,轉頭望著那豺狼奔過去的方向。那是,裴止的方向。不好,狼是群居動物,他一定是斬殺了靠近他的豺狼而引起眾狼報複了。裴止受了傷,早已體力不支,此刻若是這麼多狼同時進攻,他根本敵不過。她得回去!想到這裏,她腳下的步子一轉,沒有按照之前約定好的方向跑,反倒是跟著那豺狼,跑了回去。司徒鳶氣喘籲籲地跑回去,還未見到裴止的身影,空氣中,就聞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這腥味帶著野狼的哄臭的體味,讓她胃部一陣翻騰,險些忍不出吐出來。“王爺!”司徒鳶走得更近,望著被群狼圍在中央,半俯下身子,不知是死是活的裴止,喚了一聲,“還沒死就應我一聲。”“都說了讓你走,你現在又回來幹什麼?”裴止抬了抬眼,話語間帶著明顯的喘息,原本渾厚的嗓音也變輕,顯然已是苦撐。“我若現在不回來,等下我叫來了人,王爺卻死了,以朝中那些個大臣的性子,我不得給你殉葬嗎?那多得不償失。”司徒鳶知他還活著,鬆了一口氣的同時,沒著急也衝入狼群包圍圈,而是手中拿著的削尖木頭快速地鏟著地上的泥土,以她自身為中心,硬生生鑿出一條水渠狀的圈來。她將沿路拾到的麻瘋樹的果實放進溝渠中,然後又鋪上一層引燃的落葉後,再次望向裴止,問道:“王爺,等下我數到三,你能在群狼中,開辟出一條逃生之路,來到我腳下的包圍圈嗎?”裴止看了一眼司徒鳶與自己的距離,點了點頭。下一刻,虛弱的身子突然立了起來,連斬兩匹最靠近的狼,徹底惹怒了周圍的狼群,它們吱牙咧嘴,喉嚨間發出的低吼聲更濃,直接不要命地向著裴止撲過去。“一……”裴止手中挽出一個劍花,將自己與司徒鳶之間阻隔的豺狼斬殺一半。“二……”裴止手中的劍未停,揮開撲過來的群狼後腳尖一點,直接踩著這幫畜生張開血盆大口的頭顱,騰空而起。“三!”最後一聲落,裴止腳尖一穩穩停在司徒鳶麵前。幾乎同時,司徒鳶手中的打火石打出火花,引染了溝渠中的落葉。燃燒的落葉遇到含油量超高的麻瘋樹果,火焰瞬間升高,整個溝渠間火光衝天,就像一層透明的保護屏障,阻隔了豺狼的進攻。見那些豺狼躊躇著不敢上前,裴止一直強撐著的身子才終於放鬆下來,眼睛一閉,直接歪頭靠在了司徒鳶肩膀上。“喂,你……”“噓,”司徒鳶的話還未說出口,就讓裴止修長的指尖堵住了唇。他微睜開一隻眼,瞳孔間皆是倦色,“乖,讓我睡會兒。”他彼時用的自稱是“我”,不是“孤”,聽起來,就像是親密戀人間的撒嬌,讓司徒鳶心頭一顫,身子如他所想般放軟,由著他靠在自己肩膀上。麻瘋樹果被燒得劈啪作響,司徒鳶垂眼望著似乎已經睡著的人,借著燃起的火光,仔細打量著他的眉眼。即便沾染了血汙,他這張臉,跟女子比起來,也足以稱得上傾國傾城。明明輩分與司徒奉天平齊,可是年齡卻隻比大皇子司徒明長了兩歲,比起她如今的年齡,也才長了十歲而已,更別說她這具少女的皮肉裏,住著的是二十歲婦人的靈魂。若以後她能成功正名,這般接近的年紀,喚他皇叔,委實憋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