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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真的很有趣,隻要源凰用手捂住麵具的眼睛就可以看到床姐所視之物,似乎兩個麵具的視覺是同步相連接的。
此刻源凰正坐在臥室裏,捂住一隻眼,看著床姐視野中的情景——她手裏端著電離步槍,正沿著地窖裏昏暗而破舊的階梯,小心翼翼的向下,當然視野是經過夜視強化的很清晰。
步履極穩,視野沒有絲毫上下顛簸。這令源凰不禁聯想到以前見過訓練有素的弓箭手。
床姐不會是職業軍人衛兵啥的吧?
“這裏很安靜。我即將進入底部寬敞大廳,隨時可能接敵。”
接敵?
我怎麼覺得床姐有了身體之後,整個人都有點怪怪的,連說話方式有點變化。
“請小心。”
“源凰,你的語氣為什麼聽起來有心事?你還好嗎?昨晚沒休息好嗎?”
床姐立即對源凰表示出了熱情的關心。人工智能思維速度非常快,幾乎不假思索即可交談。哪怕源凰要求她專心在眼前的事情上,床姐也說沒關係,人工智能與人類不同完全可以一心多用,這叫多任務處理係統。
好吧。
“我什麼心事也沒有。”
雖然源凰這樣說,其實自從與格蘭談了談之後,心裏已經有些頭緒了。
在床姐忽然表示「想要好好謝謝你」之前,正巧在說有關「最後的對抗手段」的話題,隨後被床姐巧妙的敷衍過去。
對抗誰?這不是顯而易見麼。床長、副船長甚至其它兩名船員都可以指揮精械蜘蛛,但已經控製了整艘宇航船的床姐卻沒有權限,這太不自然了。精械蜘蛛是船長等人類用來對抗人工智能的「最後手段」。
所以,當床姐得到了精械蜘蛛的臨時控製權之後,非常鄭重的表達了感謝。也許對於知情者來說,源凰此番舉動無異於將自己最後保命的東西交給了……
給了……
源凰不想用「敵人」這個詞。
他不願意去懷疑床姐。但無論願不願意,其實他已經開始懷疑了,而且有許多線索源凰始終刻意的視而不見——比如為什麼沃蘭德的船長死之前貌似用電離步槍擊毀了義肢機械人?為什麼義肢機械人臨死之前在不斷的拚命砸「艦橋」的大門?為什麼大廳裏眾多船員在墜毀之際不是想辦法如何維修宇航船,反而用武器集中破壞門扉?為什麼少了三個船員的身影?
……為什麼宇航船已經毀壞,正在墜毀,卻沒有任何人將精械蜘蛛放出來,搶修一下?如果換作是源凰,一定會臨死前做最後的努力。
假設……床姐把精械蜘蛛鎖了起來。它們就是床姐放出來的,當然也能……「故意不放出來」。
最重要的是,有一幕源凰至今記憶猶新——那是源凰癱坐在先知身旁的巨岩上,仰望天空,看到宇航船猶如一顆隕石劃破天際墜落。
途中,宇航船加速了一下。
是的,在下墜途中還加速了。
由於是源凰對宇航船的第一印象,所以非常深刻且清晰。確實在半途中,突然加快速度。
……
源凰勵誌成為大法師,而不是刑偵破案的巡衛。他搖了搖頭,努力將這些亂七八糟的胡思亂想甩出腦海。經過了許多天的接觸,源凰應該比誰都了解床姐其實性格溫柔善良才對。
沒錯。一定是我想多了。想多了。
一直以來源凰不願意去懷疑床姐,尤其床姐是自己唯一的希望。但他突然就開始考慮了很多,這其中心態變化的契機就是──以前床姐不是「人」,而是沃蘭德科學家們創造的幽靈,但現在是「人」了。
源凰心底對人類有著深入骨髓的不信任,之前他對床姐異於尋常的千依百順隻是因為對方不是「人」,但現在是了。隻要是人,就會欺騙,就會傷害,哪怕是自己唯一的希望──當初大賢王就是源凰唯一的追尋,結果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