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灰蒙蒙亮沈如故就起來了,沈崇樓比她起得更早,在院子裏頭練射擊。
她推開窗戶,雙手托著腮,朝外麵看去,沈崇樓穿著淡薄的衣裳,站姿挺拔,出手快且準。
他手中雖然拿著槍,裏麵裝的不是子彈,沈如故知道,他不過是怕槍聲驚擾了她的好夢。
當槍口裏麵出來的東西正中紅心時,也沒有發出多大的聲響,男子的臂肌肉結實,沈如故不禁想到了小時候。
小時候的沈崇樓較之大哥二哥要瘦得多,八個年頭過去,他身體上的變化,她也不知怎的都看在眼裏,還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得多。
沈崇樓聽到樓上的動靜,他將槍扔在了一旁,刷地轉頭,沈如故猝不及防,和他四目相對,視線相交。
他柔聲喚了一句:“如故!”
沈崇樓昨兒個還口口聲聲從今往後將她當小妹,怎麼又叫她名字?還叫得這麼深情。
“三……三哥,早!”她有些無措地喚了一句,立即將半截身子收了回去,關上窗戶還拉上了簾子。
沈崇樓唇角微微向上揚起,英俊的眉眼中都是濃濃的笑意,方才,她是在樓上偷偷瞧他嗎?
或許,在她的心裏麵,他也不是一丁點的存在感都沒有。
沈如故還沒有出房門,沈崇樓就來到了她的房前,敲了敲門,聽到聲響,沈如故以為是青慈。
“進來。”她應聲。
當鏡子裏麵,多了意氣風發的身姿,她驚覺,手中的檀木梳啪嗒一聲掉在了梳妝台上。
什麼時候,沈崇樓變得這般規矩了,進來竟然還敲了門。
沈如故眼見著他那骨節分明的手指,落在了檀木梳上,他撚起。
沈如故兩彎眉輕蹙,即刻又舒展,問:“怎麼是你?”
“是我很奇怪嗎?”沈崇樓反問她,他手中的檀木梳落在了她烏黑的長發上。
他的力道很小,生怕扯疼了她。
沈如故的心很慌,兩個人的距離如此近,總讓她的心,像是要蹦出胸膛一樣。
她看著鏡子中認真給她梳頭的沈崇樓,陷入了深思。
江北有個風俗,男女送入洞房的那晚,男子給女子梳頭,再將兩人的頭發剪下一縷裝在一個綢緞袋子裏保存起來,寓意:結發夫妻,白頭不相離!
三姨娘常常在她麵前念叨這樣的風俗,說沈昭年就沒這麼對過她。
也許是因為耳濡目染,沈如故總覺得,頭發比起古時候女人的腳,還要隱私些。
尤其是,沈崇樓將她的頭發梳理順直之後,還彎了腰,鼻尖湊近了她的頭頂,輕嗅。
有嗓音在她的頭頂響起:“香!”
她用的東西都是他買的,自然是沈崇樓最喜歡的香味兒,沈如故有些不自在,刷地起身又轉身先要離開。
沈如故卻沒站穩,要往後倒去,好在沈崇樓眼疾手快,有力的臂膀緊緊地環住了她的腰肢。
他輕輕一勾,就將她收攏,貼著他堅硬的胸膛。
“如故,我對你是如此欲罷不能。”他倒是一股衝勁將心裏頭積壓的話說出口。
沈如故覺得羞臊,沈崇樓瞧見她臉上躲閃的神情,沉色道,“我知道你很抗拒,可我已經不能抽身了,你心裏也是有我的對嗎?隻怪我常常將你逼得太緊,讓你生了怕意。”
沈崇樓薄薄的氣息,掃在她的臉頰上,他蹭了蹭,沈如故有些癢,止不住地縮了縮。
隻聽他道:“我可以再等你一年,多給你一些自由。明年過了臘八,你就十七了,我們回江北一起去蕭山看山茶花。”
山茶花是她額娘最愛的花,即便額娘丟下她時,她年歲尚小,可她至今還記得額娘帶她去過江北的蕭山看山茶花。
額娘抱著她,總喜歡自言自語:翠翼高攢葉,朱纓澹拂花!
額娘還會對著她道:“姝兒,你瞧,山茶花開得多嬌豔。”
她不曾和任何人說過,她是有名字的,姓林名靜姝,爹娘隻喚她姝兒。
沈如故想到這裏,屏住呼吸,心口像被一座大山壓住一樣,覺著有些難受。
“你怎麼知道我想去看山茶花?”她調節了心緒,疑惑地問沈崇樓,不曾記得自己和他說過這件事。
沈崇樓微微挑眉,笑說:“不告訴你。”
她在夢裏麵點點喃聲,他都記得分明呢,沈崇樓見她臉上盡是疑惑,更是生出幾分逗趣她的想法。
趁她不設防,沈崇樓親了一下她光潔的額際,沈如故雙手撐住他,不再讓他貼近。
她帶著薄怒,瞪著他:“你個登徒子。”
沈崇樓笑了笑,並未反駁,問她:“昨兒個二哥究竟和你說了什麼?”
“隻是和我開了個玩笑,沒其它!”沈如故並未將實情告訴沈崇樓,隻因怕他去找秦修遠,讓事情變得越發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