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在冷水裏泡了太久,黎星澤發起了高燒。在被大家送進古堡裏的時候,他已經昏迷不醒了。
我望著他發青的嘴唇,心裏忐忑不安。可是社員們都圍著他,我根本就靠近不了,隻好站在人群之外,緊張地等著。
美橘學姐給他們家的私人醫生打了電話,不一會兒,醫生就來了。我注意到美橘學姐緊張的神情。她緊緊咬著嘴唇,唇瓣上露出青白的齒痕,細細的眉擰在一起,關切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過黎星澤。
“夕零,都是我的錯,我沒有照顧好他。”我聽見美橘學姐責備著自己,心也跟著沉了下去。
醫生看到圍在屋子裏的人太多了,便要求大家都出去,給病人一個舒適安寧的環境。
大家聽從醫生的話往外走,而我的腳步卻重得邁不開。黎星澤,我想一直看著你,直到你醒來。
“莫沫,你真是不讓人省心,一個人沒事到湖邊做什麼,害得黎星澤跳進去救你。如果黎星澤有什麼三長兩短,我們都不會原諒你的!”美亞路過我身旁,用眼睛狠狠瞪著我,不滿地撇撇嘴,“為什麼發燒昏迷的不是你?”
我震驚地盯著她的臉,突然發現大家都是一臉的怨恨。她們把我當成了罪魁禍首。黎星澤確實救過我,可是事情的起源並不僅僅如此,那個丟掉黎星澤手機鏈的人才是害他生病的人。可是事情經過大家的猜測,竟然完全變了個樣子。
不過這種委屈也實在沒什麼,如果可以,我真的願意替黎星澤生病發燒……
“你看我有什麼用,現在自責已經晚了,黎星澤需要靜養,你還不出去嗎?”美亞有些疑惑地瞟了我一眼,目光裏是掩飾不住的嫌惡,估計是我臉色煞白的樣子實在難看。她不出門,卻先命令我出去,這是什麼道理。
“美亞,讓莫沫留下來,我有事情想要問她。”美橘學姐揉揉太陽穴,吩咐道。
美亞的臉色立刻變了,氣惱地帶著大家走了出去。
屋子裏頓時安靜下來,我這才有機會走近病床上的黎星澤。醫生給他打了針。此時他的額頭上正冒著大滴大滴的汗水,嘴唇幹得發白,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呼吸的節奏有些紊亂……
“莫沫,你去換件衣服,今天晚上你來照顧黎星澤吧,我安排大家集訓。”美橘學姐若有所思地上下打量我,語氣有些疲憊,“拜托你了。”
我悲喜交加地望著美橘學姐不知道該怎麼說,心裏卻暗暗決定,我一定要把黎星澤照顧好。猛然想起大家都認為是黎星澤為了救我才跳進水裏的,那美橘學姐會不會也因此怨我呢?心裏又忐忑起來,被人誤會的滋味很不好受。
美橘學姐等我換好衣服,又支開了夕零。這個時候,屋子裏隻剩下我和美橘,還有生病的黎星澤。
“黎星澤手機上的掛鏈,是你送的吧?”美橘學姐突然柔聲問我。
“之前我不小心弄壞了他的手機鏈,所以就賠了他一個。”我點點頭。
“唉……這小子真是讓人傷心呢。”美橘歎了一口氣,秀麗的手指握住黎星澤的。
“真的對不起,這件事情……我做得實在冒失。”我低頭道歉。
“你為什麼要道歉,真正冒失的是這個小子。更加讓我傷心的是,他手機上原來的那條鏈子,是我去香港旅行的時候給他買的生日禮物。他當時還嚷嚷著一定會好好珍惜那條鏈子,還發誓說要與他的手機共存亡。可是他手機沒換,倒是換了鏈子,而且還為了這條手機鏈連命都不要了。”美橘的語氣裏盡是氣惱,可是話說完後,她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聽美橘學姐這樣說,我才恍然大悟,原來她是知道事情的始末的。一定是夕零告訴了她,而江晴卻對淑女社的其他人隱瞞了一些細節。
不過,我沒有想到那條精致的指環鏈子,竟然是那麼貴重的禮物,幸好我還珍藏著沒有弄丟。
美橘學姐抬起眼睛問我:“莫沫,你說我是不是要等這個渾小子醒來的時候,賞給他幾個栗暴?”
姐姐的心意被黎星澤輕視,怪不得美橘會失落,於是便說:“那條鏈子我還珍藏著,有空的時候我拿到修理店……”
“不用了,今天晚上你好好照顧黎星澤吧,我看著他都頭疼。”美橘學姐打斷我的話,起身向著門外走去。
“美橘學姐,請你放心,黎星澤會好起來的。”我對著美橘學姐瘦削的背影認真地說,她微笑著點點頭,然後關上了門。我扭過頭,望著黎星澤燒紅的臉頰,暗暗祈求,快讓他好起來吧。
美橘學姐走後,夕零給我送來了熱茶。手裏還提著一籃水果。他在黎星澤床前坐了一會兒,就出去了,屋子裏現在隻有我和黎星澤。
昏迷中的黎星澤似乎很痛苦,無意識地呻吟著我聽不清的話……
我害怕極了,一遍又一遍地幫他擦拭著臉上、額頭上的汗水,清水換了一盆又一盆,可是他就是不見好轉。醫生囑咐過,藥量已經夠大的了,現在能做的隻是等著他退燒。
“冷……”他的聲音發顫,整個人在被褥下抖索起來。
我連忙又幫他加了一層,然而被子剛剛蓋好,他又翻了個身,雙手無意識地推開被子。
“好熱……”
發燒的時候,人的身體就是冰火兩重天。我歎了一口氣,把剛剛加上去的被子取下來,隱約聽見古堡外大家歡笑的聲音。
“星澤,你那麼健康,拜托你不要再嚇唬人,趕緊好起來吧。”我心裏難過,可憐巴巴地望著他。今天晚上如果黎星澤不生病,最開心的一定是他。
我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他,他臉上的每一個表情都牽動著我的神經。不知不覺中,牆上的時鍾已經指向了午夜12點。
我突然想起灰姑娘的奇跡,是不是在這個時間許下一個心願,什麼都會實現……
“莫沫……不要喜歡別人!”床上的黎星澤聲音嘶啞,卻像是做了噩夢一般翻轉著身子。
我的心仿佛被什麼刺了一下,抓起了他的手,把臉頰靠在他的手背上,喃喃地說:“黎星澤你這個笨蛋,到底在做些什麼夢?”
“海綿寶寶女神……”黎星澤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笑容,如孩童般幹淨澄澈,“莫沫,我似乎……真的……無藥可救地喜歡上你了。”
我的呼吸驟然停滯,心猛地顫抖起來,眼淚不受控製地湧出眼眶,剛剛……黎星澤……是在對我告白嗎?
為什麼我的心會又甜又酸……傻乎乎地隻想流眼淚呢?
夜深了,黎星澤抓著我的手再也沒有放開。漸漸地,他安靜下來,最後沉沉睡去。可是我卻一個人坐在他床前,思緒萬千,回憶著我跟他從認識以來的點點滴滴……
黎星澤真是個渾蛋,偏偏留下我一個人承擔著原本該兩個人分享的心情……
清晨,古堡裏飛進來一群不知名的小鳥。它們站在高高的窗欞上,無憂無慮地唱著歌。
朦朧中,我感覺有一雙溫熱的手拂過我的臉頰。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黎星澤幹淨明朗的笑容映入眼簾。
我一陣恍惚,半晌才回憶起昨夜生病的他。
“你感覺好點了嗎?”我迅速直起身子,慣性地伸手要來摸他的額頭,身上的一條褐色的毛毯也跟著落在地上。
“我完全康複了,早上的時候醫生來過。我見你睡得香,就沒叫你。”他揚起手臂打掉我的手,頗有些得意地說。
“哦,那我去告訴美橘學姐。”我心裏輕鬆起來,起身要往外走,然而手上的拉力扯得我走不動。我這才注意到我的手被黎星澤緊緊拉著,他望著我,更加用力抓緊了我的手。
“我姐會不請自來的,你別走。”他很任性的把我抓回來,眼睛裏閃著光。
我隻好又坐下來,麵帶難色地望著他。手都被抓了一夜了,現在有點酸痛。
“唉,怎麼辦,昨天費了那麼大的功夫,還是沒有找到手機鏈。”他歎了一口氣,聳聳肩膀,似乎很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