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掙開他，不知道他是在幫我還是害我。難道說夕零學長是在用激將法，可是萬一黎星澤信以為真，再也不理我了怎麼辦？
“如果黎星澤真的喜歡你，他肯定不會那麼輕易放棄。當然，如果他都不願意爭取一下你，那麼我隻能說，你最好也放棄這段感情。”夕零學長抱著手臂若有所思。
“萬一他……他沒有勇氣……或者他不願意爭取呢？”我感到很沮喪，真的不想冒這個險。
“那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吧，依照黎星澤的性子，他不會隨便放棄自己喜歡的人的。”夕零學長說完，打了一個噴嚏。
“我們進去吧，會場裏應該會暖和點。現在黎星澤走了，你把外套穿上吧，萬一凍著了怎麼辦？”我看著他，現在可以信任的隻有夕零學長了。
“別，都披上了，幹嗎還脫下來，我們男生不怕凍的，到會場裏麵再給我就好了。”他笑笑，按住了我的手，拉我一起去酒店裏麵。
3
酒店的裝潢金碧輝煌，厚重的窗簾上撒著銀色的亮粉，優雅動人的音樂，觥籌交錯的繁華，技藝高超的調酒師，把水晶酒杯一層層地摞起，琥珀色的液體散發著酒香，銀色的燭台上蠟燭閃爍，跟室內調好的燈光相得益彰。
不遠處，江晴挽著黎星澤的胳膊正在低聲說著什麼，兩個人顯得十分親密。
我心裏有些難受，端起桌子上的一杯酒一飲而盡，喝完就覺得嗓子火辣辣地發燒，腸胃似乎都跟著著火了，臉也騰地一下滾燙起來。
“別喝那麼多酒……”夕零學長皺緊眉頭，奪下我手裏的酒杯，換成一盤草莓和木瓜，還有精巧可愛的甜點。
我低下頭，拿起小勺子一口一口地舀著吃。
“莫沫，你怎麼光顧著吃？”夕零學長無可奈何地望著我。
“不吃東西，這裏會很難受，吃東西後會好點。”我拍拍胸口，目光哀怨地盯著前方親親我我的黎星澤和江晴，又給自己塞了一口食物。啊，生的西蘭花……我嚼了幾下，忍住滿口青澀咽了下去。
“那你少吃點，等會聽我的安排。”夕零學長拍拍我的肩膀，起身到會場中央的司儀那裏去了。
我點點頭，剛剛舀起一勺水果沙拉，不想白色的沙拉醬滴落在裙子上，我連忙放下手裏的盤子，拿起桌子上的紙巾沒命地擦拭，然而手裏的紙巾被一雙修長的手奪去了。
“你說你怎麼這麼不小心，撒了滿身的沙拉醬。”夕零學長半蹲下身子幫我擦拭，嘴裏還不斷念叨著。
“莫沫是夕零學長的女朋友？”
夕零學長的舉動很快引來了大家的注意，站在我前麵的美亞穿著一身杏黃色的蕾絲長裙，端著高腳杯子居高臨下地俯瞰我。
“不是不是……”我連連擺手，透過圍在身邊的人群，我看見黎星澤盯著我的方向，雙眉緊擰在一起，黑眸顫抖。四目相對的一刹，我突然感到心痛，連忙垂下眼瞼，不敢看他。
“莫沫在害羞。”夕零學長幫我擦完身上的汙漬，站起身來，柔聲對大家解釋。
頓時，大家笑成一片。
我的臉滾燙，心想大家誤會就誤會吧，反正我無所謂了。
“今天是世爵學院的同學們為夕零準備的歡送會。他選擇到法國追求自己的夢想，我謹代表全體同學為他送上祝福，願他早日學成歸來，再敘同窗情！”高二5班的班長主動來當司儀，他穿著金色的禮服，燈光聚集在他的身上，他像一尊金像一樣閃閃發光。
大家一片掌聲，目光紛紛落在夕零學長身上，他不動聲色地微笑回應。
“夕零臨走前想要拜托我們在場的同學一件事。”主持人故作神秘地說，大家都一副期待的表情。
“美橘同學請上台！”主持人大聲叫著美橘學姐的名字，聚焦燈光開始在人群中掃射，終於定格在了角落裏正在幫大家分水果的美橘學姐身上。她穿著一襲紫色長裙，聽到主持人叫她，她隻是驚喜地站直身體，然後很淡定地向會場中央走去。
大家在下麵鼓掌，想要看看主持人在賣什麼關子。美橘學姐剛剛站到燈光下，她明媚動人的笑容已經收服了所有的人。她接過主持人的話筒，清澈的目光搜索著夕零學長，我感覺到身邊的夕零學長顫抖的身體和閃爍的目光。
“夕零學長，美橘學姐要跟你講話，你不要躲哦。”我撇撇嘴對他說道，剛剛還談笑自若的夕零學長一碰上美橘學姐，馬上就亂了方寸。
夕零學長白了我一眼，似乎是在說我們半斤八兩。
“夕零……”美橘學姐的目光終於落在了他的身上，清亮的聲音好似百靈，夕零學長的身體馬上僵住了，神情肅穆，我躲在暗處哧哧地笑。
“怎麼說呢？習慣了你跟我搭檔處理事情，我們不僅僅是同學，更加是朋友。昨天晚上我回想了一夜，才恍然大悟，原來我辦的每件事情都有夕零在身邊幫忙，真的……很貼心呢！可是，我還沒有來得及好好謝你，你卻要出國了，真的是又開心又難過的事情……不過，我為你加油，我們都為你見證，替你祝福……”美橘學姐的眼睛在燈光下閃閃發光，升起了一層水霧。第一次她像個小孩子，說話變得結結巴巴的。最後，她美麗的臉上綻放出一抹溫暖的笑容，燦爛極了。
“夕零學長，美橘學姐對你的感情很深……”我打算回頭打趣他，卻沒有料到，他的眼角竟然泛起了一朵水花，璀若鑽石。
我低下頭，夕零學長心裏一定很難過吧，所以才會流眼淚。
“我沒有想到，美橘終於意識到我一直在她身邊了，她終於感覺到了我的存在，我……很開心！”夕零學長苦苦地笑了，低聲回應著。
大家又開始鼓掌，大聲尖叫喝彩，我突然想起那句歌詞——狂歡是一群人的孤單，這喧鬧的背景下，真正的主人公，心底卻是難過哀愁的。
“夕零學長，你別跟著我了，找個機會跟美橘學姐告白吧。”我替他擔心。
“來不及了，黎星澤的目光已經殺了我100次了，我要是再去他姐姐那裏，估計會更慘。”夕零學長小聲說，我看向黎星澤的方向，果然看到他怒氣騰騰的目光，“我們把戲做足吧。”
“夕零說他臨走前有一個心願……”主持人像是變戲法一般地從身後掏出一束紅玫瑰，遞到美橘學姐麵前，“他想請你收下。”
場上頓時尖叫沸騰起來，大家紛紛八卦，原來夕零喜歡的人是美橘……
“完了完了，主持人完全把順序搞錯了！那一束玫瑰是我安排在最後出場告白用的，不是現在。”夕零學長萬般懊惱地抓住了我的肩膀，神情無限委屈。
美橘學姐站在台上，雙頰騰起兩朵紅雲，接下一大束紅玫瑰抱在懷裏，台下的人尖叫著，紛紛來推夕零上台。
“哦，對不起，大家請安靜！”主持人猛地翻開手裏的提示牌，連連拍著腦袋道，“這個花……呃……是夕零拜托美橘同學先抱著，等到最後，希望你幫夕零送給他最心愛的女生。”
大家聽了這些話，原本打算推夕零學長上台的腳步也遲疑了，氣氛變得有些尷尬。幾秒鍾之後，又覺得實在滑稽搞笑，都跟著嚷嚷著要夕零道出誰是他最喜歡的人。
美橘學姐站在台上，十分尷尬地笑笑，眼底一片黯然。原本代表幸福的紅玫瑰，此時如同燙手的山芋，拿不起又不能放掉，她對著話筒說：“今天我很榮幸幫助夕零達成他的心願，可是那個他喜歡的女生會是誰呢？”
我本來被大家擠著快要到角落，沒想到夕零又被大家送了回來，氣喘籲籲地站在我身邊，一臉無奈。聚焦燈這時突然打在我臉上，而我穿著高跟鞋還沒來得及穩住腳步，就看到大屏幕上出現了我倉皇失措的臉。聽著耳邊一浪高於一浪地喝彩聲，腦子嗡嗡直響。
“夕零學長，這唱到哪一出了？”我扯扯他的袖子，十分緊張。
“我沒安排這一項，見機行事吧。”夕零學長小聲回應我。
“接吻，接吻，接吻……夕零加油，在你出國之前，一定要吻莫沫，這樣才不會遺憾啊！”人群中不知道哪個男生喊了起來。
“對啊，接吻，吻10分鍾！莫沫快接受吧！”又有人跟著起哄。
“夕零，你是男孩子，你要主動一點！”
……
我被吵得頭暈眼花，接什麼吻？我跟夕零學長是不可能的！
然而，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夕零學長的臉驟然向我靠近。吹彈可破的嬰兒般細膩的肌膚，微微顫抖的長睫毛，性感的薄唇，精致的臉龐，深不見底的褐色眸子，褐色的發絲幾乎要觸到我的額頭……
我的心跳加快，他靠近一點，我的身體就往後躲一點……整個臉皺成了苦瓜，夕零學長求你不要就這樣奪走我的初吻，我完全沒有做好心理準備……他的呼吸掃在我的臉上，溫軟又急促……
我的腰快要斷了，睜大眼睛盯著夕零的眼睛，不要不要不要……
身後的同學們群情激奮，大聲喝彩，甚至開始倒數——10，9，8，7……
夕零學長的臉色一凜，往人群中瞟了一眼，眼底暗流湧動。突然，他猛地閉上眼睛，有力的手臂抱起我下彎的腰，猛地往上一抬，我的披肩瞬間落在了地上……
“咣”的一聲，仿佛是西瓜突然掉在地上裂開的聲音，我耳邊掃過一陣疾風，身體突然被放開，整個人無力地往後退去。人群裏頓時混亂起來，大家紛紛往後退，在中央形成了一塊空地。
“夕零，你這個渾蛋！”黎星澤一把攬過我的腰，免得我摔倒在地，然後又彎腰撿起披肩裹在我裸露的肩膀上，看著我的眼神竟然充滿恨意。
我連忙收回目光，躲在他懷裏動也不敢動，緊張得連大氣都不敢出。隻見夕零倒在桌子上，身後的酒撒了滿地，他伸出手擦掉唇邊的血，緩緩站起身來逼視黎星澤。
黎星澤打夕零學長了？我突然感覺不可思議。
“你站到一邊去！”黎星澤鬆開我，把我推到人群中去，布滿血絲的眼睛盯著對手，擺好架勢，迎接走過來的夕零學長。
“黎星澤你停下，莫沫是夕零的女朋友，你憑什麼阻止他吻她？你怎麼可以動手打夕零！快住手！”江晴急匆匆地奔跑過來，看著黎星澤發怒的樣子，也不敢過來攔住他，隻是站在一旁勸他。
“星澤，你不能這樣！”美橘學姐還抱著一束被人群擠扁的玫瑰花，滿頭大汗地擠了進來，她抓住黎星澤的手臂，大聲阻止。江晴見美橘學姐拉著黎星澤，也跟著撲上去，抱住了他另一條手臂。
“撲哧”一聲，夕零學長竟然笑了出來，他垂下眼眸，笑得肩膀一顫一顫的。
大家都被夕零學長突然的笑給嚇了一跳，目瞪口呆地望著他。
“星澤，我等你這一拳……等了很久。”夕零學長滿臉笑容，抬起眼簾望著怒氣衝衝的黎星澤。
“臭小子，你在說什麼！”黎星澤掙開美橘學姐和江晴的鉗製，幾步走到夕零學長麵前，抓住了他的衣領，“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強吻莫沫，現在又說等著我打你這一拳，你是腦子出問題了嗎？”
“星澤，你等我把話說完。”夕零學長強行拉開黎星澤的手，臉上綻開一抹微笑，他一步一步往滿臉驚愕的美橘學姐麵前走去，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夕零，真的很抱歉，我弟弟他……”此時的美橘學姐抱著一束玫瑰，顯得有些花容失色。
“美橘，從一開始……我就喜歡你……”夕零學長的告白完全沒有詩意，他的話剛剛說完就大口呼氣，好像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接著，他看向僵在原地的美橘學姐，眼底早已模糊，“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美橘學姐的臉色蒼白，晚上一大堆的烏龍事件把她弄得暈頭轉向，她此時更是呆在原地，震驚地半張著嘴唇，眸子顫抖著，完全不知所措。
黎星澤也呆住了，不解地望著夕零學長，隨即目光落在我身上。他一把拉過我，壓低聲音問道：“這些都是怎麼回事？”
“這些……”我低下頭，緊張得不知如何回答。
“我來解釋！”夕零學長突然大聲說，然後定定地望著麵前的美橘學姐，“是莫沫給我勇氣，讓我表明自己的真心。這麼長的日子裏，我很苦惱，為什麼我一直在你身邊，而你卻看不到我的存在。直到今天，你說你難過又開心，我的心才真的活了過來！”
“夕零我……”美橘學姐始終沒有完全從震驚中緩過來，顫抖的眸子盯著夕零學長的臉，想要躲避。
“美橘，你不用這麼急著地回答我，你隻需要記得我一直都在。等我回來，再告訴我答案，好不好？”夕零學長的眼底水波蕩漾，修長的手指情不自禁地拂過她秀麗的麵頰。美橘學姐閉上眼睛，沒有躲。
“場下好像有點混亂，這個……黎星澤同學，這是夕零的歡送會，你不能就這麼搞破壞的！”主持人一臉疑惑，對著話筒安排著現場秩序，“黎星澤同學請……”
“你不要吵！”黎星澤突然伸手示意主持人不要說話。
主持人當即噤聲，尷尬地咳嗽了幾下。
接著，黎星澤目光灼灼地抓牢我，惶恐地問：“那天在花園裏你跟夕零……”
“校董並不理解夕零學長，我隻是支持他……”我抬起眼睛盯著黎星澤，肩膀被他抓得好痛。
“那你喜不喜歡他？”他窮追不舍。
“夕零學長喜歡美橘學姐，而我……”我顫抖著，心髒都快跳出胸腔了。
“星澤，這種事情不應該是男生做的嗎？”夕零學長突然轉過身來，把話指向了黎星澤。
大家全都屏住呼吸，等待著黎星澤回答。一直站在旁邊的江晴，此時已經接近崩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