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問個問題嗎?”我舉手問主持人。
他走過來,把話筒放到我嘴邊,眾人都望著我。
“評委老師,請問你們習慣吃香菜嗎?”
有一位金發碧眼的女評委老師哈哈笑了起來,她舉手道:“來中國那麼久,還是吃不慣香菜。”
我笑了笑,留了一碗不放香菜。
“莫沫同學的愛心拉麵據說有很多故事。在評委老師嚐麵的時候,可不可以講給大家聽聽呢?”主持人拿著提示牌問我。
“小的時候,媽媽最喜歡做牛肉拉麵是給我吃。每次吃媽媽做的麵,都會有一種幸福感。雖然現在我的媽媽不在了,但是我希望可以把這種幸福感延續下去。可是,我本身是一個十分不會做料理的人,為了做出和媽媽一樣味道的牛肉拉麵,我做了很多努力,甚至去拜訪八醬拉麵屋的創始人……”我有些遲疑,眼睛掃視著大家,自嘲般地笑笑,“我去拜訪他之前,為了練習做拉麵,搞得我爸爸和我……朋友見到拉麵就想吐,我想肯定是哪裏出了問題,於是就去拜會大師。”台下的觀眾忍不住笑起來,我臉上有些燙,繼續講,“老伯伯住在革烏鎮,那天晚上下起了冰雹,鎮上的河被凍住了,有刨冰的村民到老伯伯家裏吃麵。那天早上,我竟然不知道,老伯伯突然中風被送去了醫院……於是我自作主張給村民做拉麵,那種抱著要為凍得滿臉通紅的村民做一點事的心情做出來的麵,我覺得是世界上最美味的,而且大家都以為麵是老伯伯做的……”我心頭有些酸澀。
台下突然掌聲雷動,那個金發評委老師問我:“你說的革烏鎮是不是那個登上報紙頭條的那個?他們村子及時自救,避免了一場災難。”
我笑著點點頭,淚水模糊了視線。
“那麼你用的是老伯伯給你的配方嗎?”華裔評委嚐了一口我的麵,問道。
我笑笑,扭頭看了看那個淩亂不堪的食盒,老伯伯要是知道我這麼不小心,不知道他會不會生氣。
“老伯伯教給我一個很重要的配方,那就是,料理存在的意義就是要造福於人,急人之所需。解決別人的困難和問題,那才是最好的料理。”我用手壓住胸口,笑道,“要用這裏,用心體會。”
我注意到評委老師滿意地點了點頭。
輪到江晴講關於法國甜點的故事的時候,她聲情並茂地說著她跟她的法國甜點師之間的故事,包括怎麼燙著手指,怎樣克服困難……評委的表情讓人摸不到頭腦。
最終評分的時候,我的分數竟然遠高於江晴,心裏一陣澎湃,天國裏的媽媽,你是不是應該很安心?我用一碗樸實無華的牛肉拉麵,載著我的心,最終贏了。
第三局比賽禮儀的時候,我又穿上了上次那個陌生人送我的黑色小短裙。
江晴跟我一起走台步,她穿得是雪紡白色長裙,裙擺一直垂到腳踝。這樣的她,連我看著都真心覺得好美,就像一隻美麗而高傲的白天鵝一樣。
背景音樂緩緩響起,接著又急湊起來。我先出場,剛剛邁開步子,江晴突然邁開腿,我猝不及防,剛剛在舞台上冒出半個身子就直接撲倒在地。
我聽見台下的觀眾的一陣噓聲,評委們也大跌眼鏡。
我的臉上一陣滾燙,腿磕在地上好痛,可是我已經跌倒在地,總不能灰溜溜地爬起來,這明顯跟淑女氣質不符。身邊的江晴趾高氣揚,麵帶笑容地從我身邊邁過,要去開場。
沒辦法了!
我抬起手臂抓住她的胳膊,猛地支起身子,圍著她跳了一個華麗的旋轉舞。
她被我拽得大驚失色,瞪著我猶豫著要不要甩開我的手,我忙附在她耳邊勸道:“最好你也圍著我來一段倫巴,要不然就要出笑話了。”
江晴立刻反應過來,露出一抹絕色笑容,纖手搭上我的肩膀,摘下我頭上的黑色帽子,戴在自己的頭上。高跟鞋敲打著地麵,一個華麗的舞步頓時綻放在我懷裏,雖然我有些奇怪是怎麼抱住她的,但是她確實完美地半躺在我的懷裏。
評委們紛紛起身鼓掌,表示這是他們見過的最華麗的出場。
音樂變得極為平緩,我們也跟著放慢了腳步,化解了剛剛的窘迫,我的心情也跟著放鬆起來……禮儀展示就要結束了,我邁著輕巧的步子向著評委席走去……
“嘎吱!”音箱裏突然炸起一聲電流聲,應該是受了什麼電磁幹擾。
“啊——”我不由得尖叫起來,汗毛都快豎起來了,整個人條件反射一般衝著評委席奔去……
“救命!”我最怕的就是這種聲音,聽著就渾身顫抖,汗毛直豎。
失去控製的我,直接把夕零的爸爸撲倒在地……
2
我一個人站在學校高高的天台上,任憑北風割痛我的臉頰,紛紛揚揚的大雪從天而降,覆蓋了整個校園。
眼淚從眼眶裏滾落下來,冷風一吹,臉上又幹又痛。
我努力了那麼久的淑女大賽,最後還是失敗了。我媽媽的心願,爸爸的期待,還有我的夢想統統都走向幻滅。
我還記得我最落魄的時候,夕零學長幫我畫肖像,激勵我追求夢想,可是如今敗得一塌糊塗的我,還有什麼資格奢談夢想?都說收獲和付出是等值的,可是為什麼偏偏上天要作弄我?
我越想越心痛,轉過身無力地靠著牆壁,不公平,一點都不公平……
突然,身後一個溫暖的懷抱緊緊擁住了我的身體,他的頭埋進我的頸窩,手臂緊緊圈住我。
我聞到是黎星澤身上熟悉的氣息,鼻子一酸,倒在他懷裏哭泣起來。
“你怎麼找到我的?”我的眼淚全部落在他的大圍巾上,淚眼模糊地問他。
“除了花園,你還會去哪?偏偏今天花園在做樹木維護,那裏那麼吵,你怎麼會去?”黎星澤的聲音很溫柔,他的下巴摩挲著我的臉頰,有點癢。
“我今天丟臉丟大了,被一個電流聲嚇到了。努力了那麼久,到最後還是失敗了。”我抬頭望著天上紛紛揚揚的大雪,心裏空落落的。
“莫沫,你看。”黎星澤從地上挖起一團白雪,在手心裏搓成一個圓球,輕輕地放在雪地上,接著又抓起一塊白雪,“上帝造人的時候,按照他們不同的性格塑造了不同的生命,有些人天生就具備了一些成為特定人群的潛質。有些人注定是要給人帶來快樂的,而他們才是這個世界上最自由的分類,個性鮮明,卻又樸實無華,看似好像沒有經過上帝的精心雕琢,但是他們卻不知道,自己本身就是一個無價之寶。”黎星澤的話剛剛說完,雪地上就多了一個小雪人,樣子十分可愛。
我覺得好玩,就用手指戳它,它在軟軟的雪上晃了幾下,又穩穩地立在了原地。
“黎星澤,那你會不會覺得我太粗糙,不像個淑女?”我盯著他的臉問。
“我剛剛給你舉的例子就是想要告訴你,是不是可以成為淑女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活出自己。追求夢想本身是沒有錯的,可是個性鮮活,純真快樂的莫沫才是我最喜歡的!”他更加抱緊我,語氣十分誠懇地說。
“可是我媽媽、爸爸,還有十分賣力幫我準備淑女大賽的你……不都是希望我可以成為淑女嗎?”我扭過頭不解地問黎星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