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過頭，隱約察覺到自己所對準的方向是季白煜腳下的刹車，章佳甯的唇角不經意間劃過了一抹似有似無的笑容，深吸一口氣，側頭，素白的手遮住了自己巴掌大的小臉。
與自己設想的一樣，季白煜對蘇瑾餘是動了惻隱之心了，而季白煜不知道的是，自己這次回來抱著的，是怎樣一種決心。
“佳甯……”
耳側似乎又想起了季白煜的聲音，章佳甯並沒有理會，兀自勾唇一笑，佯裝陷入了假寐的狀態。
狹窄的空間，氛圍一時之間有些讓人難以捉摸，而與此同時，有種不祥的預感快速地從季白煜的心頭一閃而過，隻是，他並不知道那個預感到底是什麼。
十分鍾之後，章佳甯用力地掀開了上眼皮，揉了揉泛紅的雙眼，試圖想看清身旁的男人，可直到酸酸澀澀的感覺層層疊疊地推擠而來，她的眼前依然隻是一片模糊到根本無法辨別的影像。
“季白煜，”低頭，失了血色的唇瓣微弱地掀動了幾下，章佳甯略顯不安地揉搓著衣角，“我想了很久，我想……”
重複了好幾遍深呼吸的動作，像是突然間做出了一個很重要的決定，章佳甯繼續說，“我想，我應該讓你知道那件事情的真相了。”
章佳甯的表現讓季白煜覺得有些奇怪，剛想開口，便聽到章佳甯快速地補充道，“其實，當年，是我自己故意撞到了那輛車，我知道你的心中一直都有蘇瑾餘的存在，我怕，我怕你會因為她突然起來的舉動，放棄我，跟她離開……”
手中的力道不斷加大，手背上的青筋隱隱凸顯，強忍住所有複雜的情緒，季白煜硬是從牙縫間擠出了幾個字，“繼續說。”
瘦弱的身軀開始不受控製地瑟瑟發顫，連同牙齒都開始了不規則的碰撞，一隻手狠狠地掐住了另一隻手的手腕，章佳甯微弱地喘息著，“我……我算準了你回來的時間，在你出現的時候，故意和她發生口角，如同今天你看到的那一幕，把所有的過錯都推到了她的身上。”
“章佳甯，”嗓音陰沉，僅存的一點點溫度在短短幾秒鍾的時間裏降低到了穀底，“你說的都是實話？”
問這個問題的時候，季白煜的腦海中，與蘇瑾餘相處的那些畫麵開始一點一點地閃現。
自己從來都沒有聽過她完整的解釋，她所有的一切對自己而言，不過是在為當年犯下的罪行懺悔，在她的飲食中動手腳，試圖讓她依賴上自己，好為身旁的女人報仇……
頭痛欲裂，“嗡嗡”的聲音越發地刺耳，直到最後，章佳甯慢慢地變成了一團白色的迷霧，讓人看不清，無法觸摸。
“是實話，我沒有騙你，”章佳甯恢複了鎮定，“我做一切，都是因為我愛你，不想離開你，老公，我知道你不會責怪我的，對不對？”
清晰地察覺到了車速的提升，章佳甯笑了笑，在季白煜幾近癲狂的時候，不顧一切地抓住了他的手臂，“老公，為了補償那個女人，不如這樣，我們一起下地獄吧。”
音落，章佳甯陡然間發力，季白煜下意識地踩下了刹車，卻發現根本於事無補。
左前方，貨車越來越近，在快要撞上的一瞬間，季白煜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那一刻，他突然明白了一件事，章佳甯突然回國，不是為了看住自己，而是以同樣的方式，與自己同歸於盡。
……
夜幕降臨。
蘇瑾餘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地盯著不遠處的電視屏幕。
主持人端端正正地坐著，實事求是地報道著幾個小時前發生的一起車禍。
兩死一傷。
季白煜與章佳甯無一幸免。
心口很疼，像是有重錘，一下又一下地擊打在蘇瑾餘的胸口，片刻之後，她終於有力氣抬起頭，目光落在蕭風嶼的身上，“風嶼，幫我一個忙。”
看著她憔悴不堪的模樣，蕭風嶼隻覺得一陣心疼，關了電視，走近，欣長的身子彎下，極力地想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溫柔一些，“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