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楊臨山終究沒能送薑迢迢回學校。
當兩人離開木橋棧道時,薑迢迢一眼就看見坐在街邊那顆大槐樹下,蹲在某個小吃攤旁邊,捧著一碗綠豆冰沙吃得津津有味的薑揚州。
薑揚州倒不是刻意在等誰,他就是單純想吃點清爽的東西,剛才在湘菜館裏吃得太辣,喉嚨跟被火燒過似的。
他看見楊臨山和薑迢迢,便把他們兩個人叫過來,一人給點了一碗綠豆冰沙。
賣冰沙的不過是一個搭著小棚子的可移動售賣車,根本沒有座位。
於是三個人就一人捧著一個紙碗——薑揚州他又點了一碗給自己,一手拿著一個透明的塑料小勺,蹲在馬路牙子上吃綠豆冰沙。
芸市兩大重點中學,芸北的年級第三和第五,垣南的第一(是的楊臨山又是年級第一),三個成績令人又羨又恨,容貌出眾的少年少女……此時正毫無偶像負擔的蹲在大槐樹下。
或許他們覺得這就跟以前農活做累了蹲在田坎上乘涼差不多吧。
楊臨山將外套脫下來蓋在薑迢迢的膝蓋上,他就穿著一件黑色短袖,露著自己的胳膊,蹲在薑迢迢身邊。
薑迢迢想把衣服還給他,楊臨山湊到她的耳邊,小聲道,“露胳膊總比露腿好吧?”
薑揚州吃得正嗨沒注意到兩人的小動作,又吃了兩口,他突然捏住小勺,看著人來車往的繁華街區,感慨道,“青山鎮的街上,這時候應該很安靜吧。”
楊臨山笑了一聲:“農村哪能和大城市比。”
是啊,哪怕是到了半夜十二點,這條河邊街也始終燈火喧嘩,霓虹閃爍,這裏就像一座不夜城,永遠不會有靜下來的時候。
“走了,回學校吧。”薑揚州率先站了起來,他將空紙碗隨手扔進一旁的垃圾桶,“薑迢迢,吃完沒有?”
“唔唔……好了!”薑迢迢又舀了半勺冰沙進嘴裏,她慌忙站起來,扔了垃圾,又把楊臨山的外套遞給他,“我和薑揚州一起回去,你不用送我了。”
楊臨山這才不緊不慢站起來,他吃東西慢條斯理,仿佛手裏捧著的不是三塊錢一小碗的冰沙而是什麼高級甜品似的,他也沒接衣服。
“你先穿著吧,橋上風大,別吹感冒了,下次再把衣服還我。”
他們從河邊街回芸北中學,必須穿過那座芸江大橋,橋上向來風大,何況還是十一月份的晚上。
薑揚州沒耐心看他們客氣來客氣去,他把薑迢迢手裏的外套劈頭蓋臉扔回給楊臨山,順手把自己身上的深藍牛仔外套脫下來強行披在薑迢迢身上。
“行了,她哥我還在這兒呢,借你的衣服幹嘛,麻煩死了!”薑揚州嚎了一嗓子,也不顧兩人什麼眼色,手臂一伸,就勾著薑迢迢的脖子拖著她往橋上走。
“好重……你把胳膊拿開啦!”
“你是林黛玉嗎,搭個手都不行?”
……
兩人的談笑聲愈來愈小,楊臨山還站在原地,端著他那碗沒有吃完的綠豆冰沙,他看著漸漸被淹沒在人群中的身影,心底突然生出了一個可怕的想法。
揚州他……不會是喜歡薑迢迢吧?
不會的不會的,楊臨山用力搖了兩下頭,可隨後他又像是丟燙手山芋一般,忙把手裏的紙碗丟進垃圾桶裏了。
***
原本月考後,芸北中學該有兩天假期,然而這星期恰逢學校的秋季田徑運動會,於是月考假期便被並入運動會假期裏。
從星期一到星期四,為期四天。
星期天下午上完課,林深給他們開了個簡短的班會,囑咐他們在運動會期間要注意的事情。
首先是再次確定要參加運動會的十名同學,這是學校的統一規定:每個班至少出五位男生和五位女生參與運動會,而男女生各自最多不能超過十個。
二班自然不存在爭搶運動會參加名額的情況,實際上,就連現在參加運動會的十名同學,都是班長張思勤磨破嘴皮連哄帶騙才湊齊的。
芸北中學按照成績高低將高一全年級三十個班分成了四個檔次,其中一到四班是尖子班,五班到十六班是重點班,十七班到二十五班是素質班,二十六班到三十班是發展班。
尖子班的同學們大概就是那種,從小被隔壁叔叔阿姨用來刺激自家小孩的“別人家的孩子”,若讓他們去參加奧賽或者是一個秋季考試運動會……想必他們是很樂意展示自己的才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