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陸家,任何一個人,隻要靠近陸小玖,她立馬便能察覺,無一不準。
為此,陸家眾位被罰了一次又一次,始終猜不透為何。最後,隻能把其歸結於神跡。
“為什麼?究竟是為什麼?”
當眾人再一次因為試探小玖,被陸夫人罰蹲馬步,閑得無聊的時候,老六再次提起了這個話題。
“爹,你知道為什麼嗎?”老大看著蹲在最後邊的老爹,問。
陸清風白了他一眼,蠢,老子要是知道,還用在這兒陪你們蹲著嗎?
“難道是因為氣息?”老六猜道。
“怎麼可能,我可是專門練了三年的輕功,上次試探小玖的時候,一點聲響都沒發,結果還有兩三丈遠,便被認出來了。”輕功最好的老二道。
“味道?”老六道。
“不是。我和大哥,互換了衣服,泡了一天一夜的澡,皮都泡脫了好幾層,還取了濃濃的胭脂擦在身上,結果……”老四搖頭。
“莫非,小玖看得見?”老六正為自己的聰明才智興奮,背後幾腳,一起踹來,摔了個狗啃泥。
“我開玩笑的,開玩笑的。”老六拍了拍身上的泥,乖乖站到一旁,敢怒不敢言。
遠遠地,瞧見父兄們嬉笑打鬧,陸小玖覺得好開心。她從不覺得看不見是一件痛苦的事,因為看不見,父兄們對她嗬護有佳,她可以靜下心來做自己想做的事,可以不見自己痛恨的人、事。可以戲弄完哥哥們,然後無辜地向父母撒嬌。可以完完整整地享受屬於自己的每一分每一秒。
所以,顧大夫問她是否相信他的時候,她猶豫了。她知道,以他的醫術,能治好她的眼睛。在很多年前,她便見過他的手法。那是比任何絕世武功都要美的手法。因為武功,大多用來殺人,而他,卻是在救人,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因他得到延續,繼而綻放精彩。這不正是她陸小玖所向往的嗎?
若是她複明了,她還有機會像這十年一般,安安靜靜地生活,力所能及地助人,心安理得的遠離這個世界嗎?
“小玖,發什麼呆呢?”陸常忠從房簷上跳下來,落到陸小玖窗前,一出聲,嚇得陸小玖身子一緊。
“六哥?”相較其他幾位哥哥,陸常忠很少直接從房上跳下來,畢竟他是做官的人,得注意形象。難得與她玩笑一回。今日這一反常態,定是有事。陸小玖心裏篤定,陸常忠反倒沒了興致,這個小玖,什麼事都瞞不了她。
“可是顧大夫答應替我醫治眼睛了?”
雖說陸常忠有些失落,如此大事,她都能平靜待之,真不知到底有何事能讓她著急一回。“你又猜對了。”雖如此,他還是很高興,顧大夫說她的眼睛很可能複原。這可是他們一家人盼了十年的事情。
“六哥,請你把爹、娘和幾位哥哥請過來。”
“爹爹不在,三哥五哥回來了,我把娘和……”
“那算了。”陸小玖沉默許久,“等爹回來再說吧。”
陸清風回來的時候已是深夜。他這十年從未有一日覺得自己是很幸運的。有八個至純至孝的兒子,還有一個善解人意的女兒。現在,女兒的眼睛也有了複明的希望。不枉他十年來,日日求神禱告。
剛一進家門,卻見夫人孩子們全都坐在堂中,麵色凝重。難道小玖的事有什麼變故?
“老爺,”陸夫人首先開口,其餘八位一言不出,隻是直勾勾盯著他,像是在等他做什麼決斷。
“你們都怎麼了?”從未有過的詭異。他的兒子們什麼性格他不知道?天塌下來,也未必有這般模樣。
“還是我說吧。”陸常忠跳起來,他已被這怪異的氛圍壓得喘不過氣了。“我覺得,小玖並不希望看得見。”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在他臉上。陸清風的掌力不弱,誰敢這樣說他的小玖?
“你這個臭老頭子,幹麻打孩子。”陸夫人一把推開陸清風,拉過老六,輕輕撫了撫臉上的紅手印,狠狠剜他兩眼,道:“我也是這種感覺。小玖盲了十年,可這十年裏,她有哪一次因為自己看不見而哭鬧?更沒因此有過半點傷心難過。這豈是一個正常女孩該有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