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果真是青玄？青玄，爹終於盼到你了。”
“我不是。”陸小玖頭一扭，他剛剛伸出去，想撫摸她臉的手僵在那裏，最後，緩緩收了回去。
“我姓陸，陸小玖。是陸家的九小姐。我爹叫陸清風。我有八個哥哥，大哥陸常忠，是徇陽城裏有名的老好人，街坊鄰裏都喜歡他。二哥陸常孝，最疼我。他說不管是誰，隻要敢欺負小玖，他都會替我報殷，他不要讓任何人欺負我。三哥陸常……”陸小玖發現自己再也說不下去了。她是陸小玖，她也是薛青玄。以前，她不知道上天為什麼讓她再活一次，現在她知道了，老天是要讓她找到他，問他，為什麼不要她，為什麼要食言，為什麼做不到答應她的事？
“寧女俠在哪？”陸小玖咬緊牙關，連嘴唇都咬得出血了。她不想知道那個答案，她又不得不知道。
“青玄……”
“我問你寧女俠在哪。”
他的臉開始抽搐。十幾年了，他最不想提起的那個名字寧媛。她為他而死，屍骨無存。就在臨死前，她依然笑著告訴他，川哥，你照顧好自己，照顧好青玄。
“薛應川，我問你寧女俠在哪。”原來，他叫薛應川，他早忘了自己的名字，他隻知道他要找青玄，找他的女兒。這是唯一支撐他活下去的理由。如今，他找到了，他的女兒就在他的麵前，在他的懷裏。
“你娘她……早在十年前，便離開人世了。”薛應川終於還是將心底最深的痛說了出來。媛媛，死了十年了。
“不，她不是我娘。你也不是我爹。薛青玄早就死了，十年前就死了。如今的她，早成了一堆白骨。或者，連骨頭都沒有了。”陸小玖淚水漣漣，她還是死了，就在見到他的那一刻，她多希望那個疼她愛她的娘親也活著。她死了，他再一次擊碎了她的夢。
“你就是青玄。爹知道，爹沒有保護好你，沒有保護好你娘……是爹的錯，是爹對不起你們。”
“我不是。我叫陸小玖。整個徇陽的人都認識我。你的女兒叫薛青玄。”
不，她是。她剛剛使出的劍法，是給她啟蒙時候教她的。每一招他都記得清清楚楚。她的步法，青蓮步，是他為了她，連挑十八名武林高手，搶到的天下第一步法。她教那小子的，殘劍譜，是他千辛萬苦得來，交給她的。她知道他叫薛應川，知道寧媛，她就是青玄。
薛應川沒有再說話，他緊緊抱住她，如珍似寶，生怕稍稍鬆開，便會消失不見。
陸小玖昏昏沉沉地睡去。薛應川抬頭，看著窗外日升日落。她這一睡，便是三天三夜。等再醒時，已經躺到了床上。薛應川寬大厚實的手掌正緊緊握著她，那種感覺，仿佛回到當年。
陸小玖環望四周，不見他的蹤影，問：“雲少卿呢？”
“在外麵。爹不想他打擾咱們父女團聚。青玄，你原諒爹嗎？是爹沒有保護好你和你娘，爹這麼多年來，一直在等你的消息。如今，終於等到了。上天保佑，上天保佑啊。”
正午的陽光，格外地耀眼。陸小玖扭過頭去，背對著他，偷偷拭掉眼角的淚水，他失明了，被人囚於此處十幾年，而這十幾年裏，他唯一念著的，便是她這個女兒，她不該怪他，更不該說那些氣話氣他的。
“青玄，你好好休息。”縱然滿腹疑問，他卻不敢開口。女兒肯這樣靜靜地躺在他的身邊，他便知足了。那些疑問，若有機會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