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眾偽作中,唯有那日當眾現世的《南山圖》《花神圖》,倒還臨摹得不錯。
現在,京城的書畫鋪子,到處都在兜售自己的八圖。有人不願以次充好,交割之時便明白說這是偽作,縱使如此,大家買的熱情依舊不減。而更多的無良之人,逢人便說自己的才是真正的玄機八圖,貨真價實,童叟無欺。陸小玖帶著阿慕一路逛過去,買了整整五套。
阿慕都看不下去了,再有人上來兜售,雙手一叉腰,板著小臉往自家夫人麵前一站,“滾開,你這賣假貨的騙子。”
那人見她寸步不讓,知道無機可尋,小聲嘀咕幾句拿著自己號稱真跡的大作走了。
阿慕像個忠誠的衛士,一直保護著自家夫人口袋裏的銀子。誰要打她家夫人的主意,便是她的仇人。
隻是她一沒注意,自家夫人又被那些油嘴滑舌的騙子騙得掏了銀子,她一邊心疼,一邊如獵犬一樣,更加小心地監視著每一個靠近陸小玖的人。
而與此同時,長孫家就更熱鬧了。
《南山圖》、《花神圖》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被送進長孫家的。若說天下間有人能集齊這八圖,得到那個讓天下人都心動的秘密,唯有長孫家了。
一個莫須有的秘密竟讓長孫家成了眾矢之的,老夫人已經氣得掀了好幾張桌子。她身邊的丫環戰戰兢兢地守在一旁,生怕這天大的怒火落到自己頭上。老夫人脾氣不好的時候,這就是天下第一大苦差。
誰都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何事,但必定不會是好事。
老夫人又掀了一壺茶。那是正宗的紫砂壺,光一個茶壺,就值差不多一千兩銀子。丫頭跪著將碎了一地的茶壺小心用手絹包好,又用布抹了地上的水漬,在平安退出去的那一刻,深深地吐了口氣。
“好你個鍾家,這是把我長孫家放在風口浪尖上了?他們打得好算盤。”老夫人又要扔東西,才發現手中空空,剛剛摔碎了還沒來得及上新的。她隻能將手重新放扶手上,急速起伏的胸口顯示出她的憤怒。
“奶奶,這件事便交給孫兒來處理吧,小心別氣壞了身子。”長孫綽淡淡地說。
“難怪他們如此好心,將從未麵世的《花神圖》送過來,我當時還覺得奇怪,想著咱們與鍾家,雖未必交惡,亦從無交好,他們這次怎麼轉性了。原來在這等著呢。他就是要擾得我們長孫家不得安寧。如今想來,皇上會賜圖,想必也是鍾家所為吧?”就在這短短兩天的功夫,已經有十幾位有頭有臉的人物上門來求畫,個個都是乘興而來,敗興而歸。她隻得托病不出,隻是這樣躲下去,終究不是辦法。
“奶奶不必在意。這些年,長孫家與鍾家,明裏暗裏鬥過多少次,咱們哪次吃虧過?他們想禍水東引,將咱們長孫家拿到火上烤,咱們也可以將計就計,把畫交出去。”
“如何交?交給誰?”老夫人一語中的。的確,這兩幅畫雖然價值不菲,但對長孫家來說,無關緊要。如何交,交給誰是個最大的難題。誰都知道這兩幅畫如今是燙手的山芋,況且玄機八圖,光這兩幅也沒什麼作用。普通人哪裏敢接?
“孫兒倒有一個絕佳人選。但這事得小玖幫忙才行。”
老夫人眼前一亮,跟著又搖頭道:“這樣做不太好吧?他畢竟是你的至交,傳出去,會不會有人戳咱們長孫家的脊梁骨?”
“奶奶多慮了。”長孫綽浮現出奸計得逞的微笑。藍月涯,天下間沒有比他更合適背黑鍋的人。論聖寵,他是京城獨一無二的。論膽大,犯起渾來,他連皇帝都敢違抗。論好奇心,他稱第二,就沒人敢稱第一。最重要的是他六親不認。就是他爹讓他交出來,他也不會聽話。
對藍大公子來說,這樣的盛會怎麼能少了他?
棋王府也是人山人海了,賣畫的人擠成了團。天下人都會動心的秘密,到底是什麼秘密?
不管是什麼,他一定要知道。他把所有見過的假畫全都買了一份,足足裝了一大車。那些賣畫的人聽說藍大公子出手闊綽,自然全都擠到棋王府來了。
隻是藍公子並沒有回家。他把一車畫全都拉到了陸小玖那裏。
阿慕看著這一大車的畫,心疼的是銀子。不過很快就想透了,又不是少夫人的銀子,她心疼個什麼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