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會說是,一會又說不是,有人覺得她瘋了,又有人覺得她故意裝瘋,為了保護她的孩子。太妃也一時摸不準是真是假。
說到底,她覺得雲蕊就是她的孩子都隻是猜測,沒有半分證據。
當一個人很自信的時候,就算是無憑無據的猜測,都會令自己深信不疑。而一旦開始懷疑自己,一切就變得完全不一樣了。
太妃那自覺堅不可摧的判斷就隻因為風娘這簡單的兩句話,突然開始動搖。
如果是當年的她,寧可錯殺,不可放過。可獨居十幾年,當初雷厲風行的她早變了。人到老年,許多事都變了。當年她最討厭皇宮裏的孩子的笑聲,如今她很喜歡聽,她覺得這是世上最純粹,最幹淨的聲音。
如果不是她心中的執念,她也不會非要將所有與他有關係的人全都斬盡殺絕。本該下令動手的時候,她猶豫了。她將風娘抓過來,並非沒有料想過她會這樣說。她見過不少為了保護自己的家人寧死也不肯吐露真相的事。
當時的她很自信,就算風娘這樣說了,她也不會有絲毫動搖。事實卻出乎了她的意料。
“郡王爺,求您把我的孩子還給我吧,您不要把我的孩子帶走。她那麼小,那麼可憐,離開了母親,她該怎麼活?”
成郡王表情微動,太妃的目光正好看過來,他隻能把心中的憐憫一收,曆聲道:“你個瘋婦,本郡王何時搶了你的孩子?”
“神醫,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吧,她沒有死,她不會死的。我的孩子不會死的。”她抱住藍月涯的腿,不斷地搖,藍月涯拽了拽,竟沒拽開。
他蓄力猛地一抽,風娘卻突然放開手,害他往後一栽,差點撞到身後那塊突起的巨石。
風娘又爬回雲蕊麵前,伸手去搶雲蕊,“小蕊,娘的孩子,來,到娘身邊來。娘帶你回家。”
雲蕊猶豫了一下,還是顫顫地伸出手,在她額上輕輕一摸,“風娘,我不是你的孩子。我有娘,她才是我娘。”
“好了。你們以為憑如此拙劣的表演就能讓我改變心意?事到如今,不管她是不是我要找的人,今天你們都沒人能活著出去。”她惱羞成怒,隻是為了掩蓋內心的怯懦。
她知道如果這會不下這個命令,再拖下去,她就下不了了。
她會動搖,戚長生並不會。他本就是為女報仇,他的目標隻有成郡王。當然,若是能順便殺了他們執意要保護的人,那也足夠讓他們痛不欲生,這比直接殺了他來得痛快。
他本以為她是個值得合作的人,誰知隻這一個小把戲就讓她動搖了。其實這一局並不難解,如果雲蕊真的不是那個孩子,他們又何必冒著生命危險跑到這荒山古廟來?他不是一個心慈手軟的人。
不過他並不會提醒他,他清楚,如果今天讓她全身而退,等來日她回過神來,難保不會利用朝庭的力量來對付自己。為了自保,要麼他們兩敗俱傷,要麼就在她心中留下一個永遠無法查清的問題,她需要自己,自然不會過河拆橋。他不僅不該幫她理清,更該把這水攪一攪,讓她一輩子也搞不清此事的真相為好。
“成郡王,你好算計。你故意讓人誤解雲蕊便是風娘的孩子,就是為了轉移大家的視線。你設下此局,無非是想找太妃娘娘報仇,可這與花兒何幹?你既殺了她,我便不管你是郡王還是皇帝,今日我非殺你不可。有什麼遺言,你現在便講吧,不然可是沒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