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向前走去,看著溫情的少年們臉上綻開著花朵,他們沒有憂傷,也沒有生活的創傷,更沒有對塵世的抱怨和不滿,他們完全的脫離了世俗,目光如此清澈,舉止如此優雅;愛情是個偉大的創造者,在它神聖的王國裏,沒有紛爭,沒有苦難,或者說視苦難如奶酪,如香檳。
“你覺得愛情的結果是相愛,那麼沒有結果就是不相愛嘍,也就是兩個人的愛中,有一方是虛偽的,不真實的,你認為這種說法正確麼?”我說。
“我不知道。”她想了一下說:“邏輯學裏麵好像唯一沒有愛情的概念。”她的目光開始遊離,仿佛在四處發現能解釋這句話意義的事物,也好像在看,在這個愛情的樂園裏,哪些是天使?哪些是魔鬼?
“但盡管這樣,人們還是愛著,並沒有因為害怕欺騙而停止過愛情。”她收回了思緒,歎了一口氣說。
放慢了腳步,在湖畔一株柏樹下站定,眼看著麵前波光粼粼的湖麵。
“這也許就是人們說的追求吧?人生必須有所追求,哪怕在不真實中追求真實,在欺騙裏追求真理。”我說。
“那你是怎麼理解愛情的。”她問。
“我覺得像夢!”我說,向前邁出了一步,站在湖畔的人造水堤上。
“你覺得愛情不真實?”
“是!過去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目光掠過水麵,看到兩個在樹影背後熱吻的學生,說:“將來也是如此。”
“你有些悲觀!”她說。
“悲觀是真實的表現,悲觀的人也能看到真實的世界,所以也是最真實的人。”我說。
“但這樣會很累。”
“人活在世上哪有不累的?當對一件事物了然無趣之時,人就會覺得煩躁和不安,又會追求新的東西,以刺激自己的平凡和枯燥,這樣周而複始,哪有不累的。”我說。
對麵的男女結束了長吻,依偎在一切偶偶輕語,完全陶醉在自我世界裏。
“說些開心的話吧。我不想使這一切都變色,我們還年輕不是嗎?”又是一個“我們還年輕”!那麼等到我們老了,還怎樣給自己找借口?我們會不會說:“我們老了,不是嗎?”
她改變了失落的模樣,開始鼓動士氣,說:“就說說你吧。”
“你想知道什麼?”我回過臉來看著她,她的眼睛有些朦朧,軟軟的,讓人無法斬斷的東西在回轉。
“她來了嗎?”沒想到她會問這個問題。
我說:“來了。”
“她還是那樣漂亮吧。”歎了一口氣:“記得在初中她就是我們學校裏麵的校花,真的沒想到你們會…會走在一起。”
孟小琪小學畢業後就去了劉雅所在的中學。
我冷笑了一聲說:“很多人都這麼說。”
心裏想著,為什麼人人都認為我們走在一起就是“不可思議呢”?這樣想著也就順口問了出來:
“是不是我不配擁有這樣的愛情?我是不是太平凡了?”
心裏既得意又失落,得意的是我能擁有人們所公認的美麗姑娘;失落的是我在人民的眼裏隻不過是一個不起眼的小人物而已。
“不是那意思啊…其實,你也很優秀呀,相比於那些外秀內虛,徒有虛表的人來說,你是一個值得用心去體味的人。”
“哦!‘外秀內虛’呀?那意思是我‘外陋內秀’了。”我假裝生氣的說。
“就你思維寬廣,什麼事都喜歡反過來想,你的這種探究精神用在這兒不顯得太鑽牛角尖了嘛?”
她向我做了個鬼臉,等待著我的措辭。
“隨你怎麼說吧,我可沒你想的那樣‘思維寬廣’,如果我真的擁有這樣的思維,至少現在不至於生活沒個著落呀!”
我歎息,繼續在湖畔徘徊,看著悠遠的天空,想到未來還一片黑暗,不覺心中惆悵百轉,接著說:“都二十一個歲月了,這人生…”。
我沒有將話說完。
“是啊!想想過去,看看現在,感覺歲月太匆匆,人生太茫然。”她走上來並肩捱著我,轉過那對透明的眼睛說:“你還記得我們是怎麼認識的嗎?”
記得啊!我說,神思像雲彩一樣劃過天際:“你當時還給我送了一塊泡泡糖呢,那是我長那麼大第一次接受女孩的禮物,那時候很感動。”
“現在想想覺得那麼遙遠,又那麼近,時間這個東西就是奇怪。”劉雅說。
空氣變得溫暖起來了,一陣陣微風吹過湖麵,掀起層層漣漪,風兒掠過劉雅的額頭,額頭的碎發開始在風中漂浮。一瞬間,仿佛回到了十七歲。
那種感覺,像我第一次感覺自我存在時一樣的令人新奇和興奮,卻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生命真是一個奇怪的東西,它承載著一個人太多太多的東西,卻讓人看不透;然而當我們逐漸理解它的時候,已發現它們早已離去,像風一樣離去。讓人看不著,也摸不著。